「請大人這兒稍坐。」一名茜衣蘿衫的侍女奉上茶盞,「我家大人說了,勞煩大人您未進府院就立馬請您過來。在這兒用早膳吧。」
「召雲大人客氣了。」霧海說道,「我不習慣用早膳的。」
「即是如此,這兒有些點心。若大人不嫌棄,請隨意用點罷。」
侍女微微服身,還未及告退,卻聽得身後一股涼涼的嗓音。
「天才方亮,如此清晨,有勞霧海大人了。」
霧海斜睨了一眼,只見召雲澟著面容,未及霧海開口,即冷冷說道,「憑你的能耐,我不相信你延至今日方歸。」
「這句話,我是該道謝?還是該謝罪?」
霧海取起茶盞,細聞茶香,召雲睇看著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只見霧海不疾不徐的啜飲著茶,又逕自拈起一旁的點心餵食著肩上的雀鳥,完全沒要開口的打算。
直至許久,召雲帶著微慍的怒氣冷哼,「看來請大人入關後立即趕來明硯閣,是召雲不對了。」
聞言,霧海擱下了茶盞,僅是淡笑,「宰女大人言重,霧海只是舟車勞頓,未免有些疲累,這茶香聞著清香雅緻,正好讓我腦袋清醒些。相信大人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心生責怪。」
聽得那不緩不徐的口吻,召雲抿唇不言,她注視著神色自若,態度安然的霧海。
霧海,人如其名,似霧般難以捉摸,亦似海般深不可測。不可否認的,在他初進宮中上朝,自己的確有些輕看他了。初時,她以為霧海同是隨著爭戰而來的巴國人,然日子久了,心底的疑問就如他的名一樣,慢慢擴大。
縱然中皇廣攬天下英才,不忌身份地位,但能得到如此禮遇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這來處不明,神出鬼沒,如迷團般的男子,一干大臣卻是所知甚少。疑心也罷,忌憚也罷,她不只一次派人調查過,卻是怎麼也尋不得一點乾坤來。
許是為博得中皇的信任,也或許是真想施展奇才,方入宮不久,霧海立即請纓願前往蔓渠山上最為惡名昭彰的蜚族進行遊說。這項請命引得□□眾臣抱著觀望嘲笑的態度,結果卻是出乎意料。
他不僅說服了蜚族之首臥籬,並將其領土納入版圖以示臣服,大大提高了中皇的威望。若腹中無丘壑,他怎敢冒然前行?這著險棋果真得到中皇垂青與極大的信任。
比如今日,自己不也是因為如此,費盡心力極欲拉攏他的幫襯?就因為掌中能握的,太空浮,太虛渺,心裡總感覺不踏實,表面上自己看似頗受中皇器重,實際上卻禁不得一點閃失。
若得了霧海這條臂膀,想這□□之上,便再無可擔憂。
「你該知道,雖說南國已滅萬年之久,但仍有頑強不屈的遺族,身為中皇臣子的我,豈能坐視?」見他仍不吐半字,召雲只得耐著性子,「如今太平盛世,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天下一統,若再興起干戈,實非百姓之福。」
聞言,霧海笑了,卻仍是閒散拈起一片梅糕,餵食著肩上的鶈雀,「宰女大人連回到院府仍心繫朝中大事,未免太過辛苦。如此用心,令霧海好生佩服。」
「少在我面前拉扯廢話。」心急切迫,召雲壓嗓怒道,「你探查的結果如何,最好據實以報,否則後果可不是你能承擔的。」
霧海略抬了眼,似笑非笑,「宰女大人現下是憑藉中皇口喻亦或出自私心來命令霧海?」
聽得那命令二字,召雲刷白了臉色,掌心沁出些許涼汗,嗓音微啞的,「你胡說什麼!你我均是朝中重臣,平起平坐。霧海大人扣了召雲這項罪名,實在擔不起,我只想知道,傳聞是否為真。」
「我本也相信宰女大人生性仍是慈悲柔軟的。但自大人派我去炎洲隘口探查南國流亡在外遺族下落,這每日快馬跑得比中皇手下還勤。我才進關不久,關口衞兵就急著催我上大人的明硯閣,也休怪我想成大人居心叵測。」霧海緩緩說道,「雖說大人如今效忠中皇,但總得留條路讓人走,不是嗎?」
她微瞇了眸,審視著眼前清癯爾雅的男子,「你這些話,聽起來倒像是向南國人討情?」
「我倒是覺得,大人殺生太過。」他拂袖擱下杯盞,「希望大人別忘了,中皇留下南國昔日女官,命任為大卜的用意是什麼,若我沒記錯,那位女官,還是大人過去極為親密,以姐妹相稱的故人。」
召雲心口一擰,來不及辯駁,又聽得他說道,「萬事總該留個余地,何況,現今天下已歸一統,四海昇平安樂,就算南國有遺族又如何了?他們不願接受招降,那是他們的事,幾萬年來,兩造相安無事,若宰女大人輕舉妄動,只怕討不了好,反而會壞了中皇的名聲。」
聞言,召雲心口略微平緩,只淺淺問道,「你可曾聽過刑天」
他看著召雲,「昔日郎公城與上扶一戰,何人不知刑天?大人這會兒提起這個死人做什麼?」
「傳言,刑天未死。」她說道,「朝上傳言已久,我不信你不知。」
「傳言,不過就是傳言。」他說道,「大人既知是傳言,又何必太認真?」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刑天的能耐。」召雲盤臂說道,「你說的或許對,兩造相安無事,我該留點余地。但若傳聞為真,那可就不能了。」
,「活著又如何?死了又如何?」霧海輕笑,「大人急著召我入閣,就只為想確定這件事?」
她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