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我娘说,我爹和大娘当时的打算是,将大哥过继给余大侠,他们两个都年轻,日后再生个儿子也不是难事。只是没想到,真的把大哥送走了,爹跟大娘日后十几年竟然一直没有任何子嗣,直到大娘去世,爹续娶了我娘,才生下我二哥跟我。”
听展昭说完,白玉堂的脸上疑惑的表情逐渐解开,最后却微微皱了皱眉,“那这么多年,你跟你大哥一直没有见过面?”
展昭想了想,答道:“我爹说,当时将大哥留在了余大侠家里,他们夫妻两个就返乡了。开始的几年,他们想念儿子,还去看过几次。后来那边的家业越来越大,爹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去过。余大侠几次写信请他们夫妻过去,爹都婉拒了。后来大娘临死的时候想念大哥,余大侠亲自带着大哥看过一次。”
白玉堂点了点头,“这么说,等你爹续娶了你娘,又生下你们兄弟两个以后,你爹就熄了见你大哥的心思,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是吗?”
展昭微微苦笑,点了点头,“其实一直到很多年以后爹还跟娘说过,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但是只觉得对不起大娘和我大哥。让他们母子分离十几年,一直到最后都不能相认。他说他愧对大哥,不敢再见他。”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跟你大哥相认的呢?”白玉堂皱了皱眉,看了展昭一眼,问道。
展昭脸色略显凄然,叹了口气道:“后来,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娘知道他郁结在心,恐怕命不长久,临死之前就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见大哥一面。但是娘也知道,爹就算是带着这个遗憾入土,也不愿意打扰大哥的生活,肯定不会同意家人去找大哥。然而就在爹病入膏肓之时,大哥竟然自己找来了。”
白玉堂一挑眉,“难道,你大哥知道了?”
展昭点了点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哥,当时他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通身英雄气概,却满面戚容。他到了爹的病床前,亲手服侍汤药,直到爹爹去世,又帮着当时不到十岁的二哥,主持了丧仪。爹爹下葬以后,他便跟娘说,要带着我们一家三口去孟州万通镖局总部,住在余家。”
“住在余家?”白玉堂微微一怔,“他这是要照顾你们母子的意思?”
展昭点了点头,“想是爹在临时之前托付了他。后来我听大哥说,就在爹去世之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余大侠已然仙逝了。在临死之前,余大侠终于将大哥的身世告诉了他,并且亲手将余家所有的产业都交给大哥继承。
余大侠说,让大哥一定要去找我爹,跟我们兄弟相认。日后要他将镖局发扬光大,让余家的香火传递下去。但是,同时也要照顾他的亲生弟弟,看顾着他原本应该属于的展家。”
“你大哥——”白玉堂听到这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他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叹道,“我只能说,你爹,余大侠,你大哥,他们都是好人。”
展昭微微皱眉,淡淡地道:“我是儿子,不能说长辈的不是。我也只能说,多亏了大哥是好人。若是当年没有他,我娘一个女子带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算父亲留下的家产,恐怕也要被那些虎视眈眈叔伯强占了去。”
“所以,你们就跟着你大哥去了余家?”
展昭点了点头,“我五岁的时候跟着二哥一起进了大哥家。大哥当时已经娶妻,大嫂为他生了两儿一女。我算是跟着小侄子小侄女一起长大的。大哥大嫂待我娘就像亲娘一样,对我和二哥也非常好。虽然在展家的族谱上,二哥才是长子。但是从进入余家的那天起,娘就让我们改口了。从那天起,我就有了两个哥哥。”
说到这里,展昭挑眉看了面色凝重的白玉堂一眼,笑道:“你不必为我担心了。”
“谁说我为你担心了!”白玉堂脸一黑,不悦地瞪了展昭一眼。
展昭已经习惯了白玉堂的别扭,自然不当一回事。他瞄着白玉堂别扭的脸,笑道:“人之常情,大部分人在听了我大哥的遭遇之后肯定不会相信,他会对我爹心无芥蒂。但是很多时候,跟亲人是不能讲理的。我爹已经死了,我们兄弟两个当年还是孩子。而我娘,她就算不是大哥的亲娘,还是他的姨母。
我哥从小就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他知道了,就算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忍心不理会我们。当年他心中或许是有很多纠结吧,但是你看现在。”
展昭挑挑眉毛,看了白玉堂一眼,笑道:“他知道二哥喜欢念书,亲自托人给他请了名家大儒做西席。他知道我喜欢练武功,瞒着二哥把我带去了少林寺,师父是看他的面子才破了多年不收徒弟的例,收我做了关门弟子。”
说到这里,展昭将脖子里的红绳拎出来,让白玉堂再次看见了那只透明的小玉马,认真地道:“这只玉马是我五岁的时候大哥给我的见面礼,我跟二哥各有一个。我不知道大哥是从哪里弄到的,但是我只知道,这几年我从少室山下来,走在江湖上,只要遇到了难事,把这东西交出去,都会逢凶化吉。
你再看看万通镖局那些人对我的态度,小白,你觉得我这个大哥对我怎么样?”
白玉堂皱了皱眉,脸色几变,最后却只能语气复杂的说道:“起码,比我那个大哥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