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毛砬子上的聚义大厅里,师爷“算死鬼”的份量着实是不小,他虽是“内四梁”之一,显然是大当家的不在家的时候,他的话是相当地有震慑力,这也是匪帮当中多年以来流传下来,也是作为头目奋斗而来的,他对‘小香’---‘大眼金雕’、‘花舌子’----‘钻山甲’、‘秧子房’---‘秃毛鼠’厉声呵斥道:“怎么地?你们当这是过路来串门的?两句‘幸会’就完事了?快点我给向‘云中龙’大哥行大礼!这是我和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咱们绺子都讲究个义字,这样的恩情和义气咱不能忘记。”转身向卢世堃一抱拳,“大哥请坐好,小弟这厢要行大礼,感恩大哥当年援手相助!”
卢世堃此番前来,是有求于人家,只要把人平安带回即可,更不想得罪人,何况东北绿林就是这么回事,欠了人情就得还,有了仇就得报,作为他本人来说,更不能抓着当年对人家的恩情不放,那样就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也是他不屑为之的,“老弟,哥是远道而来,再说你哥和我的交情可不一般,不只是当年一起闯绿林,还是相交莫逆,我都记不清他多少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他也记不得我多少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你要是和弟兄们一起让我难堪,那你可就太见外了,这不要折煞我么?更不要难为这三位兄弟。”转身又对那三位一拱手,“‘大眼金雕’兄弟,我已阔别绿林多年,不知这绿林规矩都改变了没有,今天大当家的下山,你怎么没有跟随去设卡放哨啊?”
那个“大眼金雕”一听,这人对这匪帮的事门清啊,对自己的刚才的怠慢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深施一礼,“这弟在这里向‘云中龙’大哥认个错,是小弟态度不好,弟是粗人,您别见怪。大当家下山有要事去办,只带几个马拉去了。”这“小香”是“内四梁”之一,比“算死鬼”的地位略差一点儿,作说话作派都看得出来,“客气,咱这绺子除了大当家的,就数师爷了,是我们寨子上实际的二当家,我们都亲切叫他‘七哥’。”
“看得出来,兄弟是大当家的底柱子。那不对呀,我知道‘战天东’大哥和我说过,他共有兄弟二人,姊妹两个,这从哪里论也不能排行老七啊?莫不是在你们这里排行第七,可也于情不通啊。”卢世堃接过“算死鬼”递过来的粗瓷大碗,将碗中的茶水一干而净。
“大哥有所不知,我们‘七哥’的称呼是这样来的,当年他上山的时候,告诉大家伙他有一个习惯,也是他的做事标准,具体就是‘一日杀人不能超过七个,一日喝酒不能超过七碗,一日抽旱烟不能超过七锅,一日不迈七条水沟,一日等七座山头儿’,所以我们都叫他‘七哥’。”“秃毛鼠”微笑着说,他用手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枪管。
“兄弟,我也是很久没有‘战天东’大哥音讯了,不知他一向可好?”
“他呀,年纪大了,无意绿林纷争,两年前,想去辽西兴城养老,可走到义县老爷岭被他昔日的手下给插了,那小子曾是一个‘炮头’,按说绿林里只要是金盆洗手的人,所有恩怨纷争都断了,绿林中人也不可再到人家门前寻事端了,可这小子无视道上规矩,把我那大哥给……给插了,我目前是没有机会去义县,我要把到这小子一定让他核桃搬家,五腹子开花。”
“哦,这小子是够缺德的,到底是多大的仇怨啊?”卢世堃心想既然有求于人家,不可能对“战天东”的死漠然视之。
“哥哥可知道咱们绺子里的‘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之说?”“算死鬼”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卢世堃暗想,这是真的回复我的话,还是在有意试探我呢?“哦呵呵,我当然知道,这些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在东北的绺子里,为了维护帮内的团结,我们这些大当家的还会立下行规,有‘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之说。‘五清’就是大当家的要的清,该要的地方要,到了别人地盘不强抢豪夺,对手下兄弟赏罚分明,兄弟们打的清,听从指挥,不乱打乱放,号令传的清,稽查查的清,线路子带的清;‘六律’就是贪吞大响者处死,奸**女者处死,携枪私逃者处死,带头反叛者处死,抢饷劫柜者不死,私放秧子者处死,‘七不抢’就是盲哑人不抢,疯人不抢,瘫痪人不抢,出家人不抢,耍钱的不抢,要饭的不抢,邮差不抢;‘八不夺’就是不夺当胡子的,不夺娶亲,送秦的,不夺挖参人的,不夺鳏寡孤独无人赡养的,不夺药铺,棺材铺,不夺大车店,船家,不夺送殡的。”
听了这些,无论是“算死鬼”等人,还是于芷山、纳兰松寒,无不心生赞叹,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