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被她的这一举动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又见她脸上悲愤的表情很快转变成了对自己的控诉,不禁好笑。
这一幕看得随行而来的周太医嘴角直抽搐,而后很明智地低头装死。
下一刻,青莲的身影出现在屋中——她手上提着食盒,脸上还有一抹笑意。
朝烟还是挺心虚的,又拉高了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外面。
宣德帝看见她的眼睛,心里微微失神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却听见某人恶人先告状:“青莲,陛下不小心弄掉了你挂在纱帐上的流苏,但我相信,陛下也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要生陛下的气了……既然已经那个已经掉了,你就再重新给我做一个呗!”
在场知情的人:“……”
看了看空荡荡的床头,熟知她本性的青莲收回视线,低头把米粥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到桌上。
被“栽赃陷害”的宣德帝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被她强行塞到手中的流苏,整好以暇地盯着她。
朝烟被他那眼神看得更心虚了,别过头,默默地将手腕露了出来,算是妥协了:“咳……本宫身体不适,劳烦太医替本宫瞧瞧。”
周太医先是看了眼宣德帝,发现他对着自己微微颔首,这才上前,拿出一块手帕搭在她的腕上,仔细地把脉。
“陛下……”李总管在门外高声道,“皇后娘娘来了。”
宣德帝拧了拧眉,淡淡地道:“宣!”
朝烟垂眼,就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是。”
几乎是李总管的声音刚刚落下,秦韵就进来了。
青莲她们都一一行了礼,朝烟放在被子中的手指动了动,扫过秦韵的脸,轻声道:“皇后娘娘见谅,臣妾身体不安,无法起身向娘娘请安。”
秦韵大度地笑了笑:“无妨,既身体不适,便躺在床上,无须多礼。”
“是。臣妾多谢娘娘。”
宣德帝定定地看着她。如果之前朝烟对他说话的语气是装出来想要自己给她一个说法,那么此刻听见她和皇后这算不上讨好也算不上客气的话,他就明白了,朝烟之前说的没有想过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话是说的真的,甚至她对自己还有些厌烦,对皇后则是不喜。
“皇后此刻过来可是有事?”宣德帝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转而问秦韵。
秦韵转身从雨儿的手中接过食盒,又转身对宣德帝柔柔一笑:“臣妾听说妹妹的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和御膳房说了一声,做了点心送给妹妹尝尝鲜。”
说着,她将食盒放到床头的凳子上,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那盘看起来精致的点心。
朝烟挑挑眉,很不客气地道:“多谢娘娘,只是臣妾不喜甜食!”
秦韵脸色一僵。
宣德帝也颇有不悦,“贵妃……”
“臣妾累了,周太医,本宫的身体到底如何?”朝烟直接打断宣德帝的话,转移话题。
周太医起身,阿四赶忙拿开盖在朝烟手上的帕子,又把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体亏空严重,若是好好调养,还能撑个十载。”周太医躬身向宣德帝禀告。
闻言,秦韵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和笑意。
宣德帝脸上的不悦在听闻了周太医的话后尽数消失,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周太医的衣领,眼里充满了戾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臣、臣……”周太医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朝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声音淡淡的响起:“陛下还是莫要为难周太医了,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臣妾累了,陛下可否让臣妾休息一下?”
宣德帝松开了周太医,厉声道:“全都给朕下去。”
青莲担忧地扫了一眼朝烟的背影,轻声一叹出去了。
很快,所有人都出去了,就连皇后都不例外。
房门被人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宁静,静得两人的呼吸都能听见。
“你一早就知道?”宣德帝看了她的背影许久,心里隐约冒出这个念头来。
朝烟没有瞒他:“嗯。”
然后又是一阵良久的寂静。
宣德帝双眸缓缓一眯,“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这话听得朝烟怒意横生。她倏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看他,怒道:“我没有说过吗?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没有几年可活了,怎么?你觉得那时我是在骗你吗?哼……你肯定以为我为了进宫所以就用这个做借口了吧?”
她忽而收敛了怒气,敛目道:“这样也不错,不是吗?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什么时候又踩了你的底线,惹哭了你的皇后。”
这是在讽刺他前天说过的那句“……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吗?
在这短短几秒之内,情势忽转,宣德帝滚着喉结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他竟然觉得自己不敢再跟她对视了。
但朝烟并不打算放过他,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不过,陛下怎么会因为知道了臣妾命不久矣就如此动怒呢?难道,陛下喜欢上了臣妾不成?陛下,您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才是您的真爱!”
不知道为什么,宣德帝总觉得她最后那句“真爱”听起来非常的刺耳。
似乎还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