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魏联军第一日的攻势之强,远超王翦的想象。从日出到日落,联军整整五个波次的猛攻,将秦军布置已久的战线冲击的摇摇欲坠。
韩、魏联军疯了吗?这是所有秦军的感叹。
秦军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记不清杀了多少敌人。双臂因为不停地射箭、挥刀而变得肿胀,脚下也是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眼前的敌人似乎来自地狱,嗜血,残忍,冷静。他们完全不为满地袍泽的尸体所畏惧,只顾埋头冲杀。这本该是秦军的写照,但此刻,联军身上居然也有了铁血之师的影子。
山坡上零零散散的石头成了联军唯一的掩体。秦军本以为,自己密不透风的箭雨足以让敌人难以喘息,但打疯了的联军完全不顾惜伤亡,冲锋,冲锋,要么死在冲锋的路上,要么活着到达山顶。
这是信念与信念的交锋,斗志与斗志的抗衡。联军不知道,他们有几次险险破开秦军的防线,是秦军在故意放水。王翦喜欢这样的感觉,给敌人希望,然后扼杀希望。既然敌人愚蠢地以为强攻可以解决掉自己,那自己就先给他们点信心好了。
只是,秦军也不知道,他们以为韩、魏大军如此着急地消灭自己,是为了援救河东。其实不然,一切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
夜色很就快降临了。因为担心敌军趁着夜色的掩盖摸上来,王翦派出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游哨,负责警戒大营。
联军的大营静悄悄的,一切安静如常。双方的斥候交锋了几次,因为秦军斥候人数较少的关系,吃了些暗亏。为了减少伤亡,王翦干脆把斥候调了回来。反正明日里敌军会继续猛攻,只要防住他们的偷袭即可。
对秦军来说,今天的交战,可谓大获全胜。王翦命人清点了下战果,发现斩杀魏军超过三千人,自身伤亡不过七百多人。如果明天敌军再度加强攻势,这个数字还会翻上一翻。
&呵,等咸阳援军来临的时候,韩、魏大军怕是会大惊失色,仓皇而逃吧!三天,再过三天,获胜的一定会是自己。”王翦心里暗暗地说道。
一夜无事。
当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秦营里一片忙碌,山脚不远处的韩、魏大营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因为韩、魏大营旗帜密布的关系,王翦即使站在山顶也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幢幢。
一个时辰过去了,韩、魏大军虽然没有一点出营的迹象,但王翦还可以耐心地等待。两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派数百名骑兵出营直奔西面,韩、魏联军再无别的动向,王翦有些心急了。
&诉斥候营,抵近敌营,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王翦叫来一个亲卫,低声吩咐道。
&亲卫领命而去。
韩、魏大营实在安静地有些出乎寻常,王翦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漏算了什么。
王翦的命令得到了有效的执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秦军斥候就急急地回来了。
&军,大事不妙了。对面的敌营里已经空无一人。”斥候将这个惊讶的消息带给了王翦。
&么,怎么会?!”王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刚才明明还有数百名骑兵冲出敌营,之前更有炊烟升起,等等,刚才的炊烟似乎偏少了些。王翦一瞬间恍然大悟。
糟糕!自己千算万算,居然还是上了敌人的当。昨日里敌军猛攻自己,不惜付出三千多人的死伤代价,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们对自己这支大军是志在必得。
实际上,咸阳派出援军的消息他们怕是已经知道了吧!这才将计就计,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其实他们早就想好了要连夜与自己脱离,直奔河东,包抄丞相大军。现在自己耽搁了至少五六个时辰,敌军应该行进了七八十里。
在王翦的分析下,“真相”开始渐渐浮出水面。敌军应该是想摆脱自己,打一个时间差。如果换另一个将领的话,怕是等发现敌军人去营空已经下午了,敌军也会在百里之遥的地方休整。等秦军再赶过去,敌军应该已经打败了丞相的大军。
&是妙计啊妙计!”王翦心里暗骂韩、魏联军的狡猾,嘴上却是一副尊崇的语气。
&副将,如今韩、魏大军已经奔袭安邑去了。我们固守此处变得毫无意义。去通知全军,即可拔营。丞相那边若是有了闪失,你我可吃罪不起啊!”
杨端和听了王翦的话也是点头称是,敌军分明是声东击西,一下子就溜出了七八十里,秦军再不急追,丞相那边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河东郡,盐氏城以东二十里。
盐氏城位于奇氏城以东八十里,安邑以南九十里,毗邻浊泽。眼下是九月初,草木枯黄。因为无人打理的关系,草木足可没过人的胸口。天地间除了鸟雀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可仔细看时,就会发现,秦军苦苦追赶的韩、魏大军如今就潜伏在浊泽这片茂密的草丛间。
暴鸢望着身边的晋鄙,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自己不过是建议晋鄙强攻一下秦军,哪想到晋鄙为了瞒过秦军,会下如此血本。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只要付出一千五六百人的伤亡,足可瞒过秦军。可晋鄙偏偏把这个数字翻了一番,足足三千两百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为了防止魏军胆怯不敢强攻,晋鄙甚至假传王令,说先等山顶者赏千金、赐百亩良田。魏军信以为真,然后为之付出了宝贵的性命。
晋鄙自是不知暴鸢所想的,他只是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