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杜娟等人赶到叶咀山下,村里十几个青壮汉子正帮着一起清理废墟,暂时还没有什么情况。
高政一见到高氏和高永娥立马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嚎哭起来:“哇……姐,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咱爸妈了……大姑……以后我姐弟俩可怎么办呀……”
高永娥只觉得两眼发黑,勉强镇住心神瞪着高政,“啪!”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暴喝一声吼道:“不许哭!爸妈还没找到呢,你这会儿就嚎丧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找到之前谁都不准哭!!!”
高氏原本就红着的眼眶此时也盈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沈建存杜娟一起把高政从地上拽了起来,几人也跟着村里众人在废墟泥泞里翻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高永娥,高政不敢再哭,生怕刺激到他姐,再出了什么事。
村子里众人也都不再出声,专心翻起了这一片泥泞。一时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那锄头砸在砖头上的叮叮当当声,众人围着卧室位置的砖瓦,一个劲的敲打着。
下午三点,“哎~通了通了!”
“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呀~还活着呢,高政快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往那块地方冲去,流进屋内的泥石流已经上升到了高升的颈部,赶来的众人围着他一筹莫展。
因为对遍体鳞伤的他来说,每一次拉扯无疑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王氏的手和高升还紧紧的牵在一起,整个人却已经被淹没在泥石流里再无声息。
高升握着王氏早已冰冷的手在心里默念道:春华,黄泉路上走慢点,再坚持一下,一定要等着我,给政儿和永娥交代完后事我就去陪你!
当高政和高永娥颤抖着爬到房顶处,秦欢更是被高永娥扯着一路摔了好几跤才爬到了地方。
高升咬牙抬头看着三人微笑着说道:“好好……活……活下去……拿……好……这个……”
他已经快油尽灯枯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高升脸上带着微笑,颤抖着把手里护着的塑料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头顶举了过去,没等东西举过头顶,他便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村里人忙用树枝帮着把塑料袋勾上来递给姐弟二人,几人打开一看,家里的两本存折和六千多块钱的现金,还有老太太陪嫁的几十个银元被整齐的包在里面。
高永娥双手颤巍巍的捧着这些东西,跪坐在地上声音凄厉的嚎了一声:“爸~妈~”便晕了过去。
高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在了地上,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秦欢惶恐不安的看着已经断气的外公,晕过去的妈妈和瘫在地上的舅舅,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亡!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像断线了似的不停的往下滑落。
在场的人含泪目睹了这庄严而又悲惨的一幕,这一刻世界极静,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对着这位老人默哀。
在村里几十个壮劳力的帮助下,高政和媳妇王氏的遗体被挖了出来,两人紧密握着的手几个青年汉子合力才硬是掰开来,几人便匆忙棺材和寿衣回来,烧水将两人的遗体洗干净了套上寿衣后,几人又抬着放进棺材里,高永娥替父母又把双手牵在了一起。
当天傍晚焦急的沈建存去了二里外的电话亭给刘氏打了电话说了几人暂时回不去,请刘氏代为照顾几天几个孩子。
刘氏笑着说,刚才她在街上碰到杜红梅了,她等不到你们去店里开门,正打算去沈蓓蓓家看看呢,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沈家了。
沈建存听了松了一口气,专心帮着媳妇的舅舅料理起后事来。
沈家————等姐俩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渐变黑,沈龙祥已经不像白天那般好糊弄了,因着一直找不见杜娟人,正哭喊着闹脾气,姐俩用尽办法也没把小家伙逗笑。
沈蓓蓓在门外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几人回来。她心里隐隐觉得今晚爸妈肯定回不来了,正焦虑不安时,杜红梅进了门,先抱着沈龙祥哄了半天,把他哄睡着后,听沈蓓蓓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给自家村里电话亭打了电话后,留在了沈家。
一连四天,几人都没有回来,就连杜建国和杜煜东也被接了过去,给高升守灵。
期间,刘氏来了几趟家里,不时帮着杜红梅带沈龙祥或者给自个孙子洗洗尿布衣裳。
高升和王春华被下葬后,就只剩一堆黄土和一个双人墓碑留在了外面,悲痛欲绝的高政和高永娥几度哭晕了过去:“爸~妈~你们回来……没了你们……家都没有了呀……你让我姐弟俩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可怎么办呀……”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即使在悲伤,还要继续为生活奔波。
县政府几人带了米面油等生活用品来附近慰问受灾的几户人家,发现村子里山下被泥石流埋了三家,除了不在家的高政其余无一幸免遇难,退耕还林和山下山体滑坡防护措施这两样,在第二天便在会议室提上了日程。
山上被暴雨泥石流冲毁房屋墙面的几家人,被安排到了村民家里暂住,只等着修葺好再搬进去。
村长重新划分了地基,避开危险地区准备给高政盖房。其余两家被泥石流掩埋的遗体也被村里人全部翻了出来,由村里凑钱买了棺材,安葬在了后山山顶上。
来看受灾情况的记者和志愿者也来过好几波,在听说了此事后,都去几家坟前祭拜了一场,安慰了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