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真是那县太爷的少爷想让你做丫鬟?”何翡翠关上门,压低了声音急忙问顾心。
“你想我去吗?”顾心反问。
“当然不能去!”何翡翠急了,“心儿啊你可别糊涂,别学你二姐!人人都说你二姐在县太爷家当丫鬟好,可娘告诉你,伺候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遇上坏的主家,什么事情都能闹出来,就算主家对你不错,那也是要处处小心,处处听人使唤……”
“咱们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好歹丫鬟还有工钱呢,咱们是白白伺候全家十几口。”小丫头顾灵不满地插了一句。
顾心忍不住笑出来,这丫头怨气是真大。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何翡翠是真心疼女儿。
大伯一家和自家一样,都是原配奶奶生的,不得如今顾老太的喜欢。可自从李氏生的二女顾兰被县太爷夫人挑中,成了人家的丫鬟,大伯一家顿时成了家里的香饽饽。
顾家所在的村子穷乡僻壤,顾兰可是能跟县衙搭上话的人呐!
因为她,如今顾家在村里谁不高看一眼?
还有顾老太亲生的小儿子,四叔顾传家正念私塾呢,以后考生员若是能得县太爷指点几句,那该多好啊,这能不能指点还得顾兰给搭话引见呢!
更别说顾兰每次归来探亲,都会带着可精致可香的点心,还有一次给顾老太带了只银镯子孝敬呢!
凡此种种,顾家上下谁不羡慕顾兰,丫鬟当得是又体面又有实惠。
可何翡翠现在竟然劝顾心别学她。
顾心不由对这位娘亲高看了一眼。她虽然软弱,可心思不糊涂,而且很知道疼女儿。
“县太爷家的少爷可没看上我,只不过偶然见了一面而已,人家怎么会轻易让我去当丫鬟?我刚才那么说是为了气大娘。”顾心让何翡翠放心,就算是县衙门拿八抬大轿来请,她也不可能傻到给人家当奴才啊。
前世多少宫廷剧宅门剧,丫鬟是那么好当的吗,顾心堂堂的大区业务经理,怎么会以给县官太太端茶倒水为荣?
“你大娘也真是狠心,那么给你泼脏水……”何翡翠说着眼圈又红了。
当年丈夫在世的时候,一手好木匠活撑起全家一多半的嚼用,李氏整日巴结着这边。现在世易时移,自家丈夫没了,人家顾兰却撑起了家中门面,李氏就换了一副嘴脸。这人心,唉……
顾心拍拍何翡翠的肩膀,没有多劝。
有些事何翡翠不知道。
李氏这场闹腾,可不只为泼脏水。
原主掉河的那天,县太爷周老爷带着家眷体察民情路过本村,二姐顾兰伺候着周夫人,便趁机回了趟家。
那周家少爷跟过来在附近跑马,一眼就看见了砍柴回来的顾心原主。
他拦住原主说了几句话。
晚上,顾兰再次归家,叫了原主去外头河边说话。
劈头盖脸几句嘲讽,就把原主定性成了要勾搭少爷上位的狐狸精,警告她再敢如此,周夫人就要拿顾家全家开刀。
原主不是现在的顾心,性子软弱随娘,受了冤枉又羞又急,掉头就跑。黑灯瞎火的,一脚踏空独木桥掉进了河里。
记忆读取到这儿,顾心寒浸浸打了一个冷战。
河水呛在喉咙,喊不出,也挣不上去……
四周黑乎乎的,没人来救,唯一看见她掉河的人是二姐顾兰。
但顾兰飞快跑远了。
不会水的人,在没过头顶的河水里绝望挣扎,很快就没了知觉。
濒死的惊恐和痛苦……
顾心仿佛亲身经历着,她透不过气来,脸色瞬间白下去。
“心儿!”
“姐——”
何翡翠和顾灵的声音远在天边似的。顾心头晕脑胀,躺倒在炕上,虚弱朝她们摆手:“没事的,我饿了,歇会就好……”
这副身子骨,着实有点弱。
“娘给你弄吃的!”何翡翠抹着眼泪跑去厨房。
顾心闭上眼,感受着原主临死前深沉的绝望。
她的确是不小心掉河淹死的,可二姐顾兰,也算是半个凶手。
这个家,不能住下去了!
顾心在等。
等何翡翠热好半块野菜饼,又熬了一碗野菜汤。等她吃下,精神好了些,等何翡翠和顾灵也吃完。
等到太阳落山,月牙新挂。等外出做工的大伯等人回来,院里嘈杂了一阵。
等一个脚步声进了大伯家住的东厢,又进了三叔家住的西厢。
等各房里听不真切的说话声渐渐消停,等正房那边脚步杂沓。
最后一切声音都静了。
三婶牛氏推开了顾心母女的房门:“二嫂,爹和娘让你过去一趟。”
何翡翠惊喜:“爹现在清醒了?”
牛氏没答,转身走了。
“我也去。”顾心不顾何翡翠的劝阻,走在她身后。
看来,是要有个结果了。
母女三人住的是杂物柴房隔出来的半间,路过劈柴堆,顾心暗自顺了一根尖锐的木柴,半尺长,藏在袖子里。
“家里留不得你们了。西山那头有块地,你领着孩子住过去吧。”
正屋东间,顾老太开门见山。
“娘?!”何翡翠惊了。
她万万没想到,婆婆好几日没让她到跟前,今天一见面就是这话。
顾心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顾老头躺在炕上还在昏睡中,屋里不但有姑姑顾彩霞,大伯和李氏、三叔和牛氏也到齐了。这是要摊牌的架势。
挺好的,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