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与鸟
大秦东面的无名大山深岭,正在夜色笼罩下,静谧沉睡中。
两道身影,亦在其中飞速穿行,悬崖峭壁如履平地,落脚之处,没惊起一只昏鸟,没卷起一片落叶,残影掠去,便消失在幽林远方。
良久,在一处斜坡参天树下,他们停下了脚步。
贪狼丢下玉台,往四周看去道:“看来他们还没到。”
辛月胸脯微微起伏,却没有放下青鸾,她低头将如兰气息吐在少女脸上,似是施展了什么术式,才笑道:“早知如此累,便都让你抗算了。”
贪狼看了一眼被躺在地的玉台,道:“形势紧急,我们若是迟到了,可不单单是累那么简单了。”
“怎么,你害怕了”
辛月妩媚一笑,漫步走向了树荫之下,贪狼好似入定般站在月光下,并没有理会她,辛月自找没趣,反倒将话头一转,道:“玉台公子,可还醒着?”
玉台双手不能活动,扭着身子坐起来,道:“请问有何贵干?”
辛月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树?”
玉台听闻辛月之言,便望向头顶参天大树,不假思索道:“这是青冈树,看上去应有数百年树龄了。”
“竟然对了,”辛月微诧道:“有生灵生而知之,难道公子你是生而全知?”
“可惜不是,”玉台当然不能以实情相告,他摇头道:“这世上没有全知之人。”
“怎么会没有?圣人至境便要看透世间,可以称全知。”辛月倚在树上,向往道:“大秦有众山之主,往东海外有蓬莱海帝,极北有沽名雪僧,皆是超凡脱俗,通达明了的神圣。”
“是吗?”玉台淡淡道:“如此人物我便闻所未闻,可见我不是全知。”
“也是呢,萤火岂能与皓月争辉?”辛月心中失落,她抿嘴一笑,方想说些什么,却见远方林中树荫摇曳晃动,便止住了言语。
玉台眼帘一沉,知道是有人来了,他转头看去,果然在远方幽林黑暗中跃出了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马上骑着一个身材壮硕,虎背熊腰的骑士,他身着漆黑盔甲,月光披洒,泛起阴冷寒光。骑士双手环抱于胸前,昂首高望,不执缰绳马鞭,却可以稳稳坐于马上。
枣红马神骏通灵,丝毫不需要骑士指路,便在月光下灵巧迈步,在嶙峋石堆间跃进,不时便来到了古青冈之下的斜坡边。
近了玉台才发现,这骑士之高壮已经易于常人,他坐于马背之上,便如猛虎伏于驴马之上,枣红马停在玉台不远处,那雄壮高大的身影,便将玉台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玉台抬头,端详着骑士,发现他面目皆隐在头盔之下,唯有一双泛着暗金寒光的目光,审视地落在自己身上。
“释虎,你来迟了。”
那名曰释虎的骑士翻身下马,却不回答贪狼,只是开口问道:“这两个人是谁?花荣记两人为何来迟了?”
释虎的声音如大山之石,厚重霸蛮,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贪狼冷哼一声,他抬头与释虎对视,道:“那两个家伙死了,所以杀死他们的人来了。”
释虎目光移向辛月,见她点头,却不由得神色微暗,道:“生死有命,不想笼牢又少了两位。”
说罢,释虎双手伸向头盔,将其脱了下来,只见那头盔一寸寸提起,其下便蓬发出一簇簇黄白绒毛,随后是细长参差的长须,黑黄相见的花纹,额头之上,花纹相汇,形成了一个王字!他一双暗金瞳孔平静雍容,血脉之中的高贵,犹如气场般凌驾在众人之上。
阴冷月光映出释虎雄霸的身影,他身穿盔甲,如军中大将。面目狂野残暴,便是林间猛虎。两种本不该汇聚在一起的身姿相貌,参杂在一起,气质却有神异的契合,犹如天生便该如此。
“虎妖?!”玉台不禁低呼,没想到自己掉进了妖怪窝里,百兽成妖也有强弱之分,老虎乃百兽之王,成妖之后天资肯定超凡脱俗,这释虎气势雄霸,或许便是牢笼之首。只是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两人。无论前情如何,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之事,牢笼留下他们,定时有事需要,此刻只能见招拆招了。
释虎并不理会玉台,他蹲下自腰间抽出一根香烛,在树下点燃,另一把沙哑高昂的声音却回答了玉台的话,“妖又如何,人又如何,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玉台侧目,发现竟是那枣红马在开口,那马咧嘴嘶鸣一声,极其人性化地挑衅道:“如何,你也不是人吧?”
“天地万物,死后也不过归于尘土罢了。”
一道白色身影从青冈树冠上掠起,盘着夜空落在马头上,却是一只全身雪白的丹顶鹤,细细一看,这鸟身上,竟然还披着一件素白道袍,腹间黑绸相交,它昂首站立,犹如一个道骨仙风的世外高人。
丹顶鹤双翅一收,望向辛月,叹息道:“话说,荣胖子死了,他那片菖蒲花田,岂不是很快长满野草了?”
贪狼眼瞳里银光徜徉,似回忆道:“我去花荣记时,花瓶里的菖蒲,已经凋谢了。”
远离玉台的辛月见伙伴齐聚,也稍稍放松了警惕。她抱着少女来到烛火旁,轻轻地呵了一口气,想要吹散这离散的烛像,却发现淡雾散去,众人却仍沉浸于此。
辛月抿嘴微笑,叉开话题道:“释虎,少了贺冠他们,便少了两分实力,我想着带这两人来,可不可以弥补什么。”
且后,她简略地解释了两人相遇之事。
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