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九死一生
翌日清晨,迦忆起得很早,也可以说,他一夜未眠,心里装着事,睡得总不踏实,在榻上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天明。
起身穿衣,洗漱完毕后,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由于上一次迦忆受伤时用的那一个小草屋在与炎煌的打斗中遭到破坏,于是这一次迦忆便又回到了以往他来第七分舵时所用的房舍,正位于后花园之前,出了门,顺着廊道向右走上一段时间,在廊道尽头的拐角处转个弯,之后没多长时间,便可以直接看到后花园的美景。
现在正值夏季,后花园中正是一片欣欣向荣,假山玉石,珍果稀木,瑶琼美酒,泉池裂涌,在地面的沟壑中汇成潺潺溪流,又有侍女相待,个个都是容颜秀丽,手捧玉壶,衣饰淡雅素丽,在见到来人时总会露出甜美的笑容,倾身为来者斟酒,从头至尾,脸上始终是带着笑的。
然而这里却是鲜有人来,除去教王,少主,祭司以及舵主之外,其余人未经许可一律不准入内。
昨日陪着白衣女子来时,由于是迦忆陪着,又事先遣退了里面所有的侍人,便轻易可进。
在房舍周围绕了一圈后,迦忆大步走向静情的房间,刚刚拐过廊道的角落,便看见白衣女子立在房门前的廊栏前,抬头看着天边尚带血色的夕阳,黑如曜石的眼瞳里绽开一朵朵鲜红的花。
迦忆轻声走到她身后,悄无声息,整个人似是飘在空中,脚底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地面,晨光中白衣胜雪,径直站到她旁边,忽而淡淡问道,“身体好些了?”
之前一直在出神,也没有意识到有人来,冷不丁听见身旁有人说话,静情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反方向迈了一步,然后抬起头,一眼望见白衣男子,立时便转过身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昨晚男子一直陪她,直到她陷入睡眠,男子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一点不知,只是在她还清醒的时候,她知道男子始终握着她的手,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太突然,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也无法这么快接受。
男子说要娶她···那秦义绝呢?心里惶惶的,也不知该信不该信,静情低着头,压抑着向他那边看过去的想法,而男子也只是在淡声问过之后,便站到她旁边,也向远处眺望过去,没有丝毫想要说些什么的迹象。
果然,她不动声色地向男子的反向又悄悄挪了一步,眉眼间闪过一抹惆怅,那日他该只是为了想要安慰她,才信口说出来的吧!昨日听他讲述过去,他心里应该是一直装着那名黑衣女子的,而前一日说过的那些话,估计早就已经忘记了。
立身一旁的迦忆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女子脸上一闪而没的怅然,只是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抬手抓了抓头发,深海般的眼瞳里幽深如峡谷,沉得他的心都悬然,忽地,他侧头看向一边悄然远离身边的女子,“那日和你说过的,你还未曾给我答复。”
睫毛猛地颤了一下,静情抬起头怔然地看向他,手在身侧无声握紧,掌心渐渐传来湿热感,她连呼吸都屏死了,许久,才翕动着嘴唇颤然道,“我···我不知···”
“嫁给我。”打断静情断断续续的话,迦忆忽然目光笃定,向着女子伸出手去,一字一字道。
静情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心跳在颤抖,她看着男子不容拒绝的眼,心里倏地涌上一股温暖,缓缓抬起手,放在男子的指尖处,她想也许她可以试着相信,男子的指尖微凉,让她慌乱的心一时间也平息下来,她低低地唤了一句,“少主···”
迦忆目光陡地一沉,触碰到她指尖的一刹将她的手勾进掌心,用力握住,清冷的脸上流动着一层浅色的光晕,“静情,你以前从来都不叫我少主。”
“···”无言地看向他,静情此时此刻还未整理好心里澎湃的思绪,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让她毫无防备,只好顺着男子的话,“迦···迦忆···”最后,声音低得几乎比低落水中的一滴水珠还要细微,迦忆侧耳认真听才勉强听得到。
嘴角蓦然勾起一丝笑,迦忆一向冷峻的眼里此刻也有了微微笑意,转身面向廊栏,迦忆在下面紧握住女子的手,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日出东方,面朝一侧,夕阳升起,日晕笼罩大地,万物初始,一日一生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