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早已春色盎然。夜幕降临之后,大片大片的黑色反而成为映衬盛世繁华下灯火辉煌的绝佳背景。贩夫走卒,车水马龙,市井专属乐章连绵不绝。熊凌一身寻常装扮,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
人跟丢了,黑衣人目光骤冷,迟疑了一会儿,回身朝皇宫方向走去。
“长公主,何故来迟?”熊凌走进一家热闹的制香的店家,艰难地穿越了拥挤的人潮,掀开门帘,走进里屋。一老妇人见了,立刻避席而起,迎了上来,虽然礼数周全,嘴上却有责备之意。
“敏姨,劳您久等了。”熊凌向妇人一揖,“今日相邀,实有心结,盼解之。”
熊凌见的人,正是侍中骆敏。
“老臣亦有心结,盼解之!长公主自陛下亲征之后,便再无动作,是想临阵退缩?”骆敏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熊凌挺直了腰背,正襟危坐,“敏姨前朝屡犯君威,选扬后宫媚上惑主,这是我们计划的两条线,为的,就是要让陛下亲征北上。陛下外柔内刚,看起来随和有礼,实际上桀骜任性。明面上,世人都将目光盯着后宫,对潘选扬口诛笔伐,说他怂恿扇风;敏姨与陛下对着干,陛下不想立后,敏姨却推举寒请,陛下册封选扬,敏姨又直言犯上,陛下意欲亲征,敏姨则当众反对,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中我们下怀。”
“嗯,这一步棋很顺利。”骆敏道。
“只是委屈了敏姨,在朝堂之上多受打压排挤,淹没了才华抱负。”席上,熊凌又是深深一揖。
“长公主荣登大宝,就是圆了骆某平生最大的抱负。”骆敏想起这十多年暗中辅佐熊凌的些许往事,有些动情,“臣一直认为,长公主才是继承先帝功业的最好人选。”
“敏姨,我知你心。虽说不论是我还是妹妹做这个位子,天下还是姓熊,可我们到底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我之所以按兵不动,现在情况多有所变,按照原计划,陛下北狩,我等在京城布置,她踏进京城城门那一刻就是我们起事的时机。”熊凌道,“可是现在,有三个人要防。”
骆敏闻言,思忖道:“其一,晋王突然回京,他八面玲珑,混迹朝堂市井,一旦被他看出什么,实在不好对付;这第二个、第三个人是谁?”
熊凌抬眼一笑,道:“敏姨,刚才要不是‘穆枫’跟得紧,我也不会晚到。”
“‘穆枫’为何会盯上长公主?绝杀令现在又在谁手上?”骆敏警惕地问,“卢兰现在难道不该让‘穆枫’盯着陛下安危?”
“我猜,卢兰应该把它给了宫里头的那位。”熊凌回想起那天卢凝紫的醉态。“雅正忌惮潘选扬,必定会查他的底细,也必定会从我这里查起。”
骆敏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后宫争宠的那些琐事,‘穆枫’交到一个深宫男子手里,真的是浪费了。只是,现在我们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论是长公主、老臣,还是潘公子,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敏姨不要小看了寒请,他或许是我们最不好对付的那一个。”熊凌回想起刚才“穆枫”派出跟踪自己的人,心又悬了起来。
“呵,雅正自是公主心头百般好。”一向严肃的骆敏难得开起了玩笑,随即又板起了脸,“只是,请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熊凌闻言正色道:“敏姨,我是有分寸的人。”
“嗯,长公主,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那么,第三个人是?”骆敏问。
“潘选扬。”熊凌意味深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在此等候多时了。”一个慵懒倨傲的声音从山谷中传来。说话的人面对着月光,将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这是一处背山的谷地,隐隐有些回音,山崖上的灌木如鬼魅般漆黑,伫立在头顶,遮住了部分月光,影影绰绰。
潘选扬走进此地,只觉得脊背发凉,山谷外呼啸的风声好像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闷声闷气的。他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向那个人影走去。
“果然是英俊非常,你一走进来,连这阴森的谷底都有光彩了呢!”
“贵帮的女子都是这么夸奖人的么?姑娘请以真面目示人吧!”潘选扬笑道,
“不忙。”黑衣人又将潘选扬上下打量一番,“毓宁宫真的人才济济呀,这样的姿色,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潘选扬不置可否,再次说道:“姑娘既然是来谈正事的,就请以真面目示人吧!”
黑衣人笑了笑:“信物比脸更重要才对吧。”说罢,她拿出一块翠绿色的云雷纹玉佩,背面雕刻的一支丹顶鹤栩栩如生。“想必公子也有一块吧!”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在此。”潘选扬拿出信物,图案一模一样,只是他手中的却是一块血玉。“阁下还要怀疑选扬么?”
黑衣人见了信物,道:“果真是宫主派来的人,看你年纪轻轻,宫主却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你,看来你们情义匪浅啊!”黑衣人用着轻薄的语调,“我刚刚见过贵国国君,哦,就是你的妻主,不过如此嘛!可惜,可惜……”
潘选扬并不生气:“阁下误会了,潘某并非名门大家公子,一介江湖草莽而已,并不把贞操放在眼里,只要我们毓宁宫与贵帮合作愉快,事成之后,我们各取所需,也不失为两全之策。至于其他,就请阁下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好!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