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风沙方歇。陈霄将对面的人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个来回。薄唇、鹰眼,嘴角和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藏着无数心思和诡计,大齐在这个人手上吃了不知道多少闷亏,让陈霄恨得牙痒痒。
骨胡柯并不恼,他也在观察着陈霄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眼前的“女帝”眼下一片淤青,眼角遮不住的疲累,但如此萧索的样子也这样不住一身英气,一整夜的鏖战并没有消磨她的意志。骨胡柯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好对付。他微微侧过脸,给了身后一个眼色,那人得了令,悄悄地隐入了队伍之中,不见了踪影。
“女帝陛下,你我谁先动手?”骨胡柯转过身来,依旧是一副戏谑的样子。
“右贤王不是早已动了手吗?”陈霄笑道,并不理会骨胡柯的那些小动作。
话不投机,两人不再言语。突然,骨胡柯翻转手中长刀,向着陈霄直劈而来,陈霄提枪相迎,毫不示弱。沙场之上风云变幻,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没想到陛下功夫不弱。”
“一般一般,不过对付你这个风烛残年、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人家,绰绰有余了。”
“陛下出身高贵,怎么说话一身江湖气?”
“入乡随俗。怎么,我身边的那个小男宠没有跟你们偷偷汇报?”
几番唇舌,陈霄毫不示弱,并且在两人战局中已然占据上风,她寻到了骨胡柯一个破绽,顺势一枪送出,骨胡柯狼狈侧身,堪堪避开了枪尖,陈霄奋力提枪横扫,竟将骨胡柯扫下马去。
骨胡柯借势一滚,站起身来,赶紧向自己队伍方向跑去,陈霄拍马直追,三下两下就追上了。好机会!陈霄向着骨胡柯后背便刺——
“小心!”一枚冷箭从骨胡柯的蛮兵之中射出,直取陈霄头顶,熊丽看得真切,话刚出口,陈霄亦觉危险,本能地一侧身,那枚羽箭深深插进陈霄右肩!
“啊!”陈霄一声痛呼,手中长枪应声而落。“卑鄙,居然使诈!”
已经跑远的骨胡柯听到陈霄的咒骂,立刻回身,好整以暇地说:“兵不厌诈。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女帝,老夫今天心情好给你上一课,还不跪谢?”
齐军见骨胡柯用此阴招,都恨得咬牙切齿。熊丽一声令下,将士们冲了上去,抵住了骨胡柯的进攻,将陈霄救了下来。骨胡柯见齐军暴怒,士气大胜,并不着急,联合鬼阵之兵,将熊丽等人团团围住。
“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支持住啊!”熊丽将陈霄扶下马,陈霄浑身脱了力一般,直直地躺倒下去。熊丽赶紧查看她的伤势,这一箭力道颇重,深深插入皮肉之中,黑色的血从盔甲之中慢慢渗出。
箭头有毒。
熊丽心急如焚,骨胡柯如此炮制的层层重围,就是要耗干齐军所有精力,最后只能油尽灯枯,坐以待毙。
“梁修,稍作整顿,准备突围!”熊丽压低声音,陈霄如今状况,不能再拖。
“是!”梁修见熊丽目光坚定,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背水一战,或许才有生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梁修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陈霄,她此时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梁修的心也难受至极,陈霄在梁修心里总是一副直爽、乐观,生龙活虎的样子,现在却虚弱不堪,似乎生命即将流逝……梁修摸了摸腰间的那枚玉镯,心中百感交集。
熊丽见梁修神色恍惚,知道他是担心陈霄的伤势。
“我们一定能够突围,陈霄也不会有事的。”熊丽安慰道,“今日,我生,则诸位生!”
“陛下……”梁修知道自己失态,却被熊丽这句话感动不已。
“不要再说了,过了此役,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挚友。”熊丽环视了周围的形势,见骨胡柯一直在西北方向盘桓,而东边的蛮兵还是鬼阵的那一拨,现在天已大亮,鬼阵已无任何庇护,再加上与我们战了一夜,一定也是疲惫不堪,熊丽心下技定:“我们待会向东突围。诸事小心。”
“得令!”梁修将陈霄扶上马,挑选出五十精兵,将陈霄护在中间,“你千万别死了,你说过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忘记呢。”
陈霄浑身发烫,已经睁不开眼睛,却微微弯了弯嘴角,梁修见了,心中稍安,抛去了所有杂念,翻身上马:“全军听令!向东突围!”
“得令!”熊丽应声答道。熊丽的这一声回答,让梁修诧异不已,熊丽微笑道,“这一生死之战,你负责全权指挥,我等皆听命于你,梁修,你一定能带着陈霄和我们安全突围!”
梁修弯弓搭箭,瞄准骨胡柯,“嗖嗖嗖”连发三箭,蛮兵西方一片混乱。
“放箭!射死她们!”骨胡柯差点中箭,狼狈不堪,他向着包围之处狂吼,一列弓箭手迅速出列,一排箭阵向齐军飞去。此时,熊丽一马当先,带着齐军像一根利刃插进了蛮兵的重重包围之中,躲掉了飞羽,反而伤了不少鬼阵蛮兵。
骨胡柯暴跳如雷,指挥蛮兵跟上:“赫图那小子呢?眼见着齐国女帝行将毙命,他却在此时保存实力,真是小肚鸡肠,这种能力怎么有资格成为西蛮单于!”骨胡柯恨恨不平,从昨夜到今晨,骨胡柯遇到的都是大齐主力,硬碰硬下来,自己折了近半实力,若自己与大齐鹬蚌相争,岂不是让赫图那小子渔翁得利?而此时,女帝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完败大齐的时机就在眼前,他不为也得为。
好你个赫图!先灭了齐军,老夫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