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中的清晨总是比关内要来得早一些。陈霄仿佛做了一个绵长的梦,在梦里,她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陪着同样变小的梁修,共同经历着他的喜怒哀乐。
耳边清浅的呼吸声,让她悠悠转醒。陈霄侧过脸,看到梁修靠在自己的床沿睡着了……这么快就长大了么,他可真好看……陈霄还沉浸在梦境里,半梦半醒,她闭上眼,那个小男孩的背影还依稀可见。
“你醒了!太好了!”梁修本就睡得浅,听到一丝动静就醒了,正对上陈霄的眼眸,他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陈霄看着梁修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兴奋地问这问那,心里也跟着高兴:“除了肚子咕咕叫,其他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好好!我马上去准备!我就知道笑笑是个福大命大的主儿,哪有那么容易被干掉!哈哈!”
“托你的福!快去吧,再在这里调侃我,我又要饿昏过去了。”
陈霄三句两句支开了梁修,想支撑着坐起来,可稍微动一下,伤口就钻心地疼,汗水瞬间布满了额头。
熊丽一夜未眠。她与曹玺议论了整晚,如何将手下的兵士们顺利带出大漠,梁仪及所部到底身在何处,两个人都有了想法:入关。
的确,早日脱离大漠,顺利进入嘉陵关,辰州尚能保住。而两人都断定,梁仪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极有可能是混乱之中被西蛮追逐走偏了方向,切断了联系。至于之后再将如何应对长公主,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及。因为,自此开始,脚下的每一步路都异常艰难。
可是,最让熊丽奇怪的是,骨胡柯为何不乘胜追击?甚至连偷袭骚扰都没有,让自己好端端地调整修养了一整夜。莫非……骨胡柯要保存实力,与赫图并不齐心?果真如此,自己和齐军的生机又多了一层。
“叔叔,别来无恙啊。”屋加山下,赫图迎上骨胡柯,懒懒散散地弯了弯腰,以示“尊敬”,“齐军已经兵败山倒,叔叔为何不追了?”
“穷寇莫追。”骨胡柯眯起鹰眼,嘴角衔着嘲讽,“侄儿,梁仪的人头可否奉上?”
“梁仪堪比叔叔,都聪明狡猾得很,侄儿资历不足,无法擒获,所以特地来找叔叔求援。”赫图也不甘示弱。
“看来,你我都没有按照计划完成各自的任务啊,大庭广众之下相互讽刺,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无所谓了,可是,你身为西蛮单于,是不是有失身份?”
赫图没想到骨胡柯嘴上半点不饶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紧握着手中长刀,却被雪莲按住:“大王,此刻要冷静。”
雪莲稳住赫图,拱手对骨胡柯道:“左贤王,征战了一天一夜,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大获全胜,将齐军切成了两段,首尾难顾,现在,兄弟们都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至于今后的计划,我们进帐详谈,可好?”
“还是雪莲懂事。”雪莲给足了骨胡柯面子,这让他颇为满意。
骨胡柯见赫图还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斜斜地瞟了一眼,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你!”赫图忍不了,更是暴躁,却被雪莲死死按住,
“疯子。现在还分不清轻重吗?”雪莲低喝,“大王,你若是再这样鲁莽,我不再管你了!”
只一句话,就让赫图彻底泄了气。
赫图、骨胡柯两方于帐中坐定。虽无刀兵相向,但也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王,接下来,有何指示啊?”骨胡柯首先开口。
“我还在找梁仪的下落,叔叔先灭了女帝。”赫图依然语气不善。
“我部从辰州奔袭而来,马不停蹄地投身战事,如今人困马乏,女帝和曹玺虽败,但尚有一战之力。他们若是据地利而固守,我也一下子攻克不了啊。”骨胡柯摊开双手,做出无奈状,“侄儿是否强人所难了?”
“我在前方引齐军深入,叔叔尾随齐军之后,然后,合而灭之。这本来就是你我先前的计划,现在,女帝还没有战死,齐军还没有全殁,后面有什么好谈的?”
“我实在是打不动了……要不我们换一换?我去追梁仪,你来对女帝和曹玺。”
“临阵变卦,这不是叔叔的风格啊!”赫图不满。
“怎么?侄儿曾经于葫芦谷败于女帝手下,难道成了惊弓之鸟,缩头乌龟?”骨胡柯继续用着激将法。
“哼!叔叔不要逞口舌之快,你这样做,就是要保存自己的实力而已。”
“我部已损大半,神兵战阵几乎无法重启,我没有保存实力,是确实无力于女帝再战了。”骨胡柯换了副嘴脸,开始哭穷,“我的老家底,都要打光了。不过,为了西蛮全族的利益,再苦也是值得的。”
“哼,好人都让叔叔做了,好话都让叔叔说了。看来,我要是不听从你的建议,就太不近人情了。”
“事实如此。不容辩驳。肯与不肯,侄儿早做决定吧。我这把老骨头很有些累了,容我休息一会儿。”骨胡柯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大王,不要冲动!”
这一次,赫图不顾雪莲的阻拦,提刀冲到骨胡柯面前,一刀劈下!
就在刀锋即将碰到骨胡柯鼻尖的时候,赫图感受到一股奇大无比的力气,生生地阻挡了自己的攻势,“翁”的一声,整个长刀被震得来回晃动,赫图虎口发麻。
“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