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棋,我来解。”赵幼悟抢在冯立羽之前,迈步跨了出去。
四条大汉微微一愣,但很快装作从没见过她,有模有样地拱手道:“请教这位公子。”
赵幼悟道:“我姓赵,家中排行第八,你们叫我赵八公子好了。”
钟溢和柳玉杰两人站在一旁,听她的声音,再瞧她的面容,除了一袭男子儒服,分明是个姑娘家,什么赵八公子?都觉得稀奇。
钟溢心直口快,好笑道:“唉,这位姑娘,你明明是……”
柳玉杰赶紧扯他一把,钟溢下意识地按住嘴,他也不傻,被柳玉杰一提醒就反应过来,人家姑娘既然改了装束上街,怎么好当面戳穿。
却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道:“这位姑娘你明明是个女子,天已黄昏还不赶着回家去,尚在大街上解什么棋局?”
赵幼悟身后蓦然多了一个黑衣公子。她向后转身,那公子冷若冰霜,瞥都不瞥她一眼,正是冯立羽。
赵幼悟虽然束发儒服,作男子打扮,但不掩天生丽容。钟溢和柳玉杰自从瞧见了她,就有些神魂飘荡,一直向她默默凝视。忽见冯立羽唐突佳人,钟溢第一个不答应,责备道:“冯兄,你怎么如此迂腐!难道姑娘家一年到头都不出门吗?”
柳玉杰跟着道:“就是,黄昏也还早嘛。姑娘,你不必搭理他,你若有办法破解这个残局,那小生我定然佩服之至。”
钟溢和冯立羽素知柳玉杰在书院以“棋痴”出名,对棋道极是自负,旁人棋艺再精也很难落他半个好字,更不要说佩服。美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人家一个子还没动,他已预先恭维,还佩服之至。
于是,他们一起看向柳玉杰的眼神中仿佛多了几个字:原则呢?
赵幼悟冷哼一声,拿眼睛只把冯立羽一瞟,走上去用脚尖将地上的白子轻轻拂到右边。
柳玉杰急道:“哎呀,错了,‘区’字三条边,没边的是死地,掉出去就输了。”
赵幼悟并不答话,表情悠闲,好像成竹在胸。
四条大汉把她一瞪,脸色变得有些差,各自移动一枚石子,分别占据“区”字的上下一条边和中间的交叉线,三枚石子隔着空白和白子遥遥相对,虽然包围却无法靠近。而白子在没边的空白区,进退不得,这明明是一步就走成一个死局。
钟溢和柳玉杰相互一望,均想这个姑娘方才自信满满地出现,还以为她大有手段,原来不会走棋。
怕她输了难堪,柳玉杰道:“其实姑娘这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有讲究,就是……后面的步数比较难。”
赵幼悟喜道:“噫,这位公子,你看出来了?这么说你也是行家。”
柳玉杰一愕,暗道我就是帮你打圆场,挽回一点颜面,你这棋已经成死局了,后面哪里还走得动?
赵幼悟把白子又一拂,直接跳回“区”字的交叉线上,和那枚黑子紧紧挨着。
钟溢拍手喊道:“兵行险着,妙啊。”
柳玉杰也立即发现这样一走,局面豁然开朗,心中微微讶异,如果刚才他那句“佩服之至”仅仅在恭维美女,这下子他还真有点佩服了。
四条大汉脸色唰地齐变,忍不住一起瞟向赵幼悟背后的冯立羽。
赵幼悟催促道:“四位,该你们走了。”假装没察觉他们目光越过自己,去向她背后那尊冰雕求救。
冯立羽心底悄悄叹息,左手偷偷捏了个指诀,一道劲气弹出去,打动交叉线上的黑子。黑子向旁边滚开,四条大汉神色一喜,这已经是明确的提示,他们当即移动三枚黑子。
棋面局势一变,现在是三枚黑子呈一条线压在“区”字的左边,白子孤零零地在中间。
赵幼悟顿时蒙了,她被完全堵死出不去。瞪着棋局发呆了好一会儿,终于颓然放弃,垂头闷闷道:“我输了。”
冯立羽即时踏前,淡淡开口说:“我来试试破局。”
四条大汉道:“我们从头开一局。”
冯立羽道:“不用了。”接着赵幼悟的残局,伸脚一踢,白子撞飞对面线上的一枚黑子,黑白两子一起滚到“区”字域外。
围观众人惊讶不迭,赵幼悟更道:“哪有此种破局之法?”
冯立羽淡淡道:“白子已经出去了,不是吗?”
连钟溢和柳玉杰在内俱都愕然,冯立羽就算不是强词夺理,但这种暴力破局,恐怕不会获得承认吧。
岂料,那四条大汉齐齐抱拳,朗声道:“公子是聪明人。既然破了我们的棋局,咱们弟兄一言九鼎,身价分文不取,从此与公子做个长随。”
冯立羽也不推辞,默默点了点头。
“我姓冯,你们四个……”他偏头望着天边想了一下,随口道,“依序就叫安民保国吧。”
紫棠脸阿大道:“是,在下今后便叫做冯安了。”
阿二道:“在下冯保。”
阿三道:“在下冯民。”
阿四道:“在下冯国。”
四人分别跟冯立羽见过了礼。
围观众人好不羡慕,冯立羽当真一分钱不花,踢了一脚就白得四个身怀绝技的贴身长随,这种运气,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柳玉杰都忍不住上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哎呀,八弟,你这一脚捡得四个好家仆啊。”
冯立羽道:“这四位好汉均是侠义之辈,既然我与他们凭一局棋结契。我冯某何德何能,岂敢以家仆待之,他们当如我的兄长。”
安民保国四人忙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