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立羽白衣素袍,负手迎风而立,正在思虑什么,忽然桥两头出现两帮人。他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找他何事,但瞧他们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样子,绝对是不必要的麻烦,而他最讨厌牵扯进麻烦。
所以狠狠地拧眉,脚在面前桥栏杆上一踏,纵身飞了出去。他使的是“寻梅三踏”的高明轻功,越过宽阔的水面,瞬间便到了岸上,身形极快,近似鬼魅。
桥上,两帮人跑近了,纷纷扑了出去,都想抱住冯立羽,结果扑了个空,猛烈地撞在一起。他们尚不知冯立羽已经不在原地,兀自乱嚷:
“冯解元,请到我们这一边。”
“冯解元,我家公子请你相助,有好处给你。”
“不要听他们姓庞的。”
“姓赵的了不起吗?”
“噫,人呢?他怎么上的岸?”
“什么时候跑了?”
两边揪打了半天才发现,正主早就不在桥上了。于是暂时休兵,分头下桥,各自满书院地找人。终于,在一排花楹树间,又一次发现了冯立羽的踪迹。
两边人马争相跑过去,都不要对方抢先,于是揪打一路。谁不慎跌了一跤,绊倒了同伴,跟着又绊倒对手,两伙人乱糟糟地滚作一团。
冯立羽早听得背后吵扰,这时转过身来,淡淡蹙眉,俯瞰地上群生。诸人抬头向他一望,本还在争打辱骂,突然安静了。
冯立羽阴沉着脸,甚有不耐烦之色,众人呆了良久,竟无一人说话。
他打破沉闷道:“你们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群生这才仿佛被点醒,乱纷纷从地上爬起,争先恐后地数落对方不是,然后道出目的,原来都要拉他入伙。
“冯兄,你是这届的解元,应该领袖众人。现在赵庞两派结下梁子,这一架是非打不可。咱们也不敢劳驾解元郎评判调解,只是希望你能站到我们一边,让大家认清楚是非。”
换句话说,之所以邀请冯立羽助拳,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解元郎都认同了跟我们一头,那定然是我们赵派占理。
庞派岂能不明白其中利害,马上争辩道:“赵十三,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姓赵的妄图借冯解元的名头来蒙蔽视听吗?”
向冯立羽道:“解元郎,咱们也不邀你相助哪一头,只不过到时候请你去作个见证。他们姓赵的有句话说得对,你是本届大比的头名,应该是群生领袖,书院这场热闹怎么能少了你呢。”
赵派难得和庞派口径一致道:“嗯,解元郎即使不站队,大家都极力希望你去给我们两家做个证见。”
话说到这份上,庞赵双方都有一个不好出口的意思,两边开打,万一收不了场,书院责备起来,就说解元带头闹的。书院就算不爱惜别的学生,多少要顾忌两分新科解元的面子,哪怕降罪下来,最后多半也是不了了之,大家没罪。
冯立羽才一听,已明他们的真意,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庞赵两派相顾愕然,口里大喊“请留步”,都纷纷追过去伸手拉他。冯立羽走得并不快,群生眼见他打自己旁边过去,明明就在咫尺,长手去捉他,莫名其妙地抓了个空,人人稀奇不迭。他是滑鱼吗,这么溜手?
冯立羽渐渐加快脚步,群生跑得气喘吁吁,竟然大都追赶不上,被遥遥抛在后面。终于人人腿酸都跑不动了,只好怅望着冯立羽潇洒的背影,越去越远。
两派都无功而返,庞派势力大,就算少了冯解元这个强援也无妨,只要他别站到赵派一队就行了。于是撂下话:“姓赵的,我们庞公子准时恭候,到日子,你们别吓得忘了来!”趾高气扬地走了。
赵派势单力薄,可输人不输阵,硬朗地在背后扬拳叫道:“拍马小儿们,少得意!你们这群虾兵蟹将算什么,到时候,咱们第一个收拾庞文虎。”
冯立羽已然转过前方的树林,突然站住了,赵派大喊“收拾庞文虎”,这句话传入他的耳朵,他脸上神情不定,好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掉转脚步向他们走回来。
剩在原地的赵派,检点人数,还有十七八人。领头的便是赵忠实和赵懋吉。
赵忠实开言道:“咱们人少,他们人多,但只要众志成城……”鼓励士气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个长脸书生一拉旁边圆脸书生的袖子。
这两个人就双双拱手道:“唉,两位赵兄,不是咱们不帮忙,只是认真考虑一番,大家都是读书的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要说和姓庞的理论,那我们义不容辞。论打架嘛……这个……”
大家一听已然明白,他们分明是瞧庞赵两派实力悬殊太大,庞文虎又是太师公子,萌生了退意。
赵懋吉大怒道:“君子舍身成仁,一言九鼎。大丈夫岂能临阵退缩?”
两个书生脸上一瞬间显出尴尬之色,但很快镇定道:“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总之这一件事,恕我们不能相助了。”
他们一溜,剩下的个个动摇,人人示弱,不一会儿又走了好几个。
赵懋吉又气又怒,眼见己方人数减少,拉住那个,劝不住这个,群生竟如流沙般退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懦夫”,定一定神,这边统共就只剩下区区七个人了。
赵忠实却非常高兴,拱手朗声道:“诸位,大浪淘沙方显真英雄。几位还有要去的吗,若你们还敢留下来相助,我赵某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