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柳木桨。
一江春水向东流。
燕太子姬立负手立在船头,欣赏着渭水两岸的风光这八千里秦川云和月,可惜身在异乡为异客,看着脚下碧波荡漾的江水,心在怀念燕国的易水。
头顶时有白色的水鸟头顶潇潇洒洒地掠过,让他心胸为之一畅,但想到目前的处境,眉头又不紧皱了起来。
白发渔夫将船摇到将江心,然后收浆,让渔船自然地顺着江水往东而下,大约半盏茶功夫,前面出现了一片干枯的芦苇滩,渔夫将船慢慢靠了过去,对着姬立说道,“就是这里了。”
渔夫仰头看了看天色,“可惜不见日头,平日这里鱼可多了哩。”
姬立冲他客气地笑笑,侧目膘见内侍总管所在的小船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收回目光,盘腿坐在船弦上,举起鱼竿,把线凌空抛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老渔夫蹲在他身边,那有的没的和他聊起天来,聊了一会儿之后,乐呵的问:“年轻人,这天蛮凉的,你要不要喝口酒?”
姬立拍手一笑,“是不是里面那一坛?在下早就看见了。”
老渔天伸手接过他的钓竿,对他说的,“钻进钻出腰累得很,你自己去里面拿,顺便拿两个空碗出来。”
姬立扶着船舷起身,弯着腰钻进船舱,里面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他刚把那黑色酒坛抬起,就看见木板的缝隙间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看着他。
姬立手中的酒差点脱手而落,半响之后才抽着气将酒坛放在一边。
“苏兄,你想吓死人哪,你脸怎么这么黑?”姬立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问道,“上次在信中,你不是说你自己扮成渔夫的吗,怎么躲在船板下?”
平躺在船舱木格底下的苏秦艰难的用手摸了摸鼻子,咳了咳说道,“幸好没这么做,你没看到他们差点把老丈的胡子都拔光了吗。
姬立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这老丈可靠吗?”他小声问。
“可靠,他不是第一次帮我的忙,已经是熟人了,你放心,他不知道你是燕国太子,你现在回去,坐在船舷上钓鱼,继续扮作钓鱼的样子。”
姬立点点头,抱着一坛酒和两个空碗走到老渔夫跟前,先给他倒了碗酒之后,自己再喝了小半碗,呛得鼻涕都流了出来,老渔夫哈哈大笑。
他把鱼竿交还给姬立,然后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道,“”年轻人,我在后面打个盹儿,你自个儿慢慢钓。”
姬立用袖子一抹嘴巴的酒渍,红着脸对他点点头。
酒香在空中弥漫,飘飞到尾随的总管那条船上,内侍总管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太子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
……
姬立端坐在船头,压低声音对前面的空气说道,“苏兄,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不能待得太久。”
甲板下的的苏秦笑了笑,“你想不想逃出秦国?”
姬立一愣,点点头。
“那你会不会游泳?”
姬立又点点头。
苏秦一笑,“幸好你个头小,这样我们可以挤挤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侍总管看了看天空,快到中午了,他肚子早已发出咕咕的叫声,因燕太子出宫,他今儿起的太早,可怜他连早饭都没吃,陪着这个家伙,来这江边喝西北风。
想到这里,脸色越发铁青,几个手下也是脸色,他站起身,正想开口叫激立刻现在回去回宫。
突然看见吉利站了起来,肩膀剧烈抖动着,口里狂叫道:“鱼!好大一条鱼啊,”她整个身子都在空中紧绷着,双手好像在卖力地拖着鱼钩。
突然砰的一声,太子栽入水中,激起了一阵巨大的浪花!
内侍总管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拼命地吼道,“快下水救人!”
等这艘小船慌慌张张的靠了过去时,只看见水波在水花中卷动,显然太子已经沉到水中。
侍卫们大都是北方人,水性不佳,但这太子若有事,回去绝对交不了差,于是硬着头皮纷纷跳入水中!
他们如落水的旱鸭子似,在水里刨了几下,连自己都在叫救命,老渔夫不等总管吩咐,也一头扎进了水中。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谎作一团时,一个湿淋淋的人影,像猴子一样爬上了老渔夫的船,将木板掀开,一猫身钻了进去,又不动声色的将船板盖上。
……
从中午开始苦苦搜寻了一个多时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不仅没有找到太子,自己有两个手下也差点被活活淹死,一个个狼狈不堪的爬上了渔船。
最后上船的是老渔夫,他嘴唇都冻青了,拍着腰慢慢上了船。
胖总管绝望的站在船头,脚下这茫茫的江水,让肥脸不停的抽动着。
呆了半响之后,他和手下摇船灰溜溜的回去,要回去立刻禀报秦公,让他下令出动官员和百姓搜寻。
不过在秦公那里,一定少不了狠狠一顿处罚,虽然他面如土灰。
……
芦苇滩寂静无声。
直到看见总管那条船完全消失不见,白发渔夫这才弯着腰钻进了船舱,将木板掀开,露出了两张人脸。
“多谢老丈相助!”
苏秦和姬立一齐说道。
白发渔夫摆摆手,疲倦的对他们笑了笑,“我孤家寡人一个,老伴年前就去世了,儿子早死在战场,看得出你们都是好人,笑起来特像我的儿子。”
说到儿子这两个字,他眼圈立刻红了,沉默着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