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凫陪同文贵妃去芠翠亭设席听曲,芠翠亭设在湖心,湖水对岸有一处蜿蜒曲折的长廊,远眺湖面深处可以看到沧池渐台。
那日夜里,便是在沧池渐台迎着月光见到了卓越。前世与他在那里嬉戏玩闹,并肩欣赏日升日落,朝霞晚晕,然而时间仿佛转瞬即逝,一眨眼,过去了二十多年。
那时她在沧池边濯足,他为她戴上亲手编织的花冠,为她擦拭玉足上的水,她羞涩地用手帕遮住脸,等情绪缓和以后用手帕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白凫眺望着沧池,发出轻轻地叹息。
“蓿凭你在想什么?”文贵妃看她望着远处发愣,不禁询问一下。
白凫说道,“奴婢想着此处微凉,娘娘若是着凉,皇上又该担心了。”
文贵妃耳聪目明,看得出来她有心事,便放她去散散心。“也好,你去准备吧!”
白凫走出芠翠亭,信步来到芙蓉园,经过一座石拱门,穿过长廊与甬路,不知不觉来到长乐宫。
屋檐上一尘不染,空旷的园子里寂静无声,偶然听到不均匀的脚步声,转身时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宫女佝偻的身躯徐徐而来。
她抬头看着白凫,抑扬顿挫的说了许多话,她的牙齿已经荡然无存,说话时气息不足,白凫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老婆婆,您……”白凫仔细打量着她,完全认不出。
她忽而又失魂落魄地低着头,擦了把眼泪,低声说道,“你来了?”
白凫默默注视着她,岁月不饶人,看着她沧桑的容颜,孤独前行,每走一步都是无比艰难,心中的孤独寂寞才更是无法想象吧?
“老婆婆!”
白凫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呼喊着她。
他看起来约摸十五六岁,锦衣玉袍,一表人才,像孙儿一般跑去拥抱着老人。
“你是?”他看向白凫,问道。
“奴婢蓿凭。”白凫欠身行礼,虽然不知道他是何身份,但这身精致华丽的打扮可见是个王孙公子无疑。
“这里是长乐宫,你来此作甚?”他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她。
白凫解释道,“奴婢听闻这是懿仁老太后的故居,雅慕而来。”
他看了白凫许久,她的眼睛很动人心魄,言语之间满怀敬畏之心,不像是惺惺作态,更何况这里常年无人居住,除了皇帝和纪王爷没什么人会来。
“那你应该知道,此地乃是皇族禁地,非等闲之人可以进。”他道。
白凫莞尔一笑,解释道,“心诚则灵,老太后慈悲为怀,在天有知必会成全奴婢一片孝诚之心。”
“哦?”他有感而发,笑道,“那你说说看。”
许久一言未发的老人忽然之间精神抖擞,侃侃而谈,“你们想听老太后的故事?正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跟随老太后整整七十年,直到她寿终正寝。你们想知道老太后的故事啊!那就跟我进来吧!我一一说给你们听。”
提及老太后老人便像生机焕发一般,神清气爽,从她的话里也可以知道她伺候懿仁老太后很长时间了。
白凫不断的摸索着记忆游丝,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老人便是老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赤鱼。
当年生活在长乐宫,赤鱼姑姑给她做过许多美味可口的食物,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她模样变化的太快了,自己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白凫看着他,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跟随赤鱼姑姑进入长乐宫。
屋内陈设依旧,丝毫未做改变,仿佛回到了年幼时。白凫手指擦过桌案,无灰尘染指。
“姑姑,长乐宫久无人居但依然这么干净,想必姑姑废了不少心血吧?”白凫问道。
赤鱼姑姑摇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老太后虽然不在了,但长乐宫还是会有人常来的。咱们的皇上会来,而且还会留宿在这儿,纪王爷往年也来过几次,还有陶家的少夫人也来过两次,我都记着呢!”
赤鱼姑姑笑了笑,白凫亦笑了笑,老太后音容宛在,她的智慧,胸襟,宽容与慈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你这宫女倒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你是哪个宫里的?”他问着,两眼好奇的打量着白凫。
“奴婢蓿凭,在未央宫当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他摇头自嘲苦笑道,“我叫卓平。”
卓平?白凫抬眸看了他一眼,原来是皇帝卓魏的第七子——成王。
白凫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成王殿下。”
“不必客气。”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清风划过原野。
赤鱼姑姑端来一盘青桔放在桌上,随手取了几个给白凫,笑容可掬的说道:“丫头,尝尝,一点儿也不酸。”
白凫听到她唤自己“丫头”时,感受到异样的亲切,不觉心中有几分酸楚,当年生活在长乐宫,赤鱼姑姑时常给她好东西吃,她亲切、和蔼可亲,待人热诚。
真是光阴荏苒,岁月不饶人!赤鱼姑姑满头白发,但那份慈善心肠却始终不渝。
白凫眼眶通红暗含波光,迟钝许久,成王卓平见她迟迟没有接过青桔,猜测着她也许怕酸不爱吃,便劝慰她道:“赤鱼姑姑的青桔是宫中最好吃的,一点儿也不酸,很好吃的!”
他动手剥了一个青桔塞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白凫深感失礼急忙接过赤鱼手中的青桔,感谢道,“多谢姑姑抬爱。”
她微笑地看着白凫,见她剥了青桔吃的有滋有味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