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宣仁门,政事堂。
权策第二次集议断事。
他对自己的设计很是满意,每五日只有一日忙碌,旁的时候,坐看神都各方各展神通。
议政之事,仍旧乏善可陈,鸿胪寺上了一份奏疏颇有新意,吐蕃王后尼雅氏,思念儿子赤德祖赞,上奏请求朝廷开恩准许见面。
权策面上的笑容很是诡异,尼雅氏这番操作,也算得是奇正结合了,眼下规规矩矩具折请令,私底下的动作也不少。
短短十几日,到新安县公府求见的次数,怕是不下五次,过礼也是一次赛过一次的重,前两次权策是真的有事在身,不便见她,如此这般之后,却起了促狭之心,故意避而不见,且瞧着这吐蕃王后能将礼物刷到何等程度?
“这份奏疏,且搁着吧”权策板着脸,将这份奏疏放在旁边,搁置不议。
外藩事务,本就是权策职掌中事,自是无人有异议,列席的鸿胪寺卿邓怀玉着意打量了权策的神色,见他郁郁不乐,心中便有了定见,吐蕃或者逻些城,要么就是尼雅氏本人,不知何故得罪了右相,心中暗自盘算,当适度拿捏他们一手。
到了弹劾举发奏疏,权策脸色反而好了起来,照章办理,一一发落,总归是三法司和鸾台梳理过两遭的,真有漏洞,也到不了他的面前。
“鸾台侍郎韦淋一案,敬侍郎初议之时,可有异议?”狄仁杰刻意发问,这是善意,毕竟韦淋是太子妃韦氏的堂弟,干系甚大,将争议放在明面上,可以减轻敬晖的压力。
“并没有”敬晖摇摇头,神色并不轻松。
说真心话,他也有些意外,鸾台初议之时,王同皎没有当堂争执,要了加塞递弹章的权利,本以为他送来的奏疏,要将二张兄弟一党的某位要人构陷进去,拿到奏疏了才晓得,竟然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是彻底弄不清楚东宫的路数,只盼着右相能有把握料理。
断事的效率是极高的,厚厚一摞奏疏,很快见底,敬晖刻意放在最底下的一份奏疏,也露出了原形。
“秋官侍郎王同皎,弹劾相王阴使家奴,侵扰地方,干预地方政务,草菅人命折”
敬晖神色紧张起来,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右相万一没有定见,他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将这份奏疏的处置暂时按了下去。
“有物证,相王府的公文信笺,记载了在襄州的前后动向,有人证,襄州刺史府的记室”权策一边翻阅着奏疏,一边道,“倒是周全严谨”
权策抬起头,似笑非笑,“王侍郎,不愧是法司堂官,办差很是得力”
“不敢当,右相谬赞,同皎只是据实以报”王同皎笑得也很勉强。
如同敬晖所料,他本意,讨要了临时加塞弹劾的特权,是要对二张兄弟还以颜色,至少也要对等操作,将张家人也扳倒一个。
但回府之后,便见到了东宫打发来的襄州刺史府的记室,听了他所说的事件,颇感形势严峻,硬生生转了个弯,将枪口转到了相王头上。
他不求能对相王造成什么杀伤,只要能收警告之效,让他不再打襄州通商府那边的主意,便是最好。
“唔,王侍郎不畏权贵,仗义敢言,颇有古风”权策褒扬了两句,微一思忖,下了定论,“本相以为,虽是相王府门下在襄州作祟,然相王殿下本人,未必知晓其事,极有可能是下人奴仆擅作威福,故而应先自相王府内外管事下手,我意,先将相王府中首领太监、外管事诸人拿办,讯问详情,以明究竟,诸位以为如何?”
王同皎大惊失色,一跃而起,失声道,“相爷,下官以为,不至于此……”
“本官以为,相爷所言极是”敬晖的嗓门很是宏亮,稳稳将王同皎的声音压了下去,呵斥道,“王侍郎,你在此地,只是列席备询,莫要僭越了身份”
权策笑了笑,转身看向狄仁杰,“狄相以为呢?”
狄仁杰苦苦一笑,东宫行事愈发诡异,他已是无法可想,“全凭右相发落”
“唔,如此便好”权策点点头,朝着大理寺卿狄光远吩咐,“那便如此,稍后狄寺卿便去办理此事,因事涉宗室藩王,还须请了宗正寺赵寺卿一起”
“是,右相”狄光远与父亲同在一堂,目不斜视,领了命令。
王同皎脸色灰败,如丧考妣,全程都是神情恍惚。
众所周知,相王府中管领太监高力士,最得相王信重,视若亲人,此番一纸弹章上去,将高力士抓了,别说警告的意图能否达到,这个死结是解不开了。
待到断事完毕,已接近午时,权策下令法司即行拿捕涉案人等,不得迁延,可以预见,包括韦淋和高力士在内,又将有上百人锒铛入狱。
散场之际,狄仁杰没有急着离去,跟在权策身边。
“狄相似是有话要说?换个时间可好,本相有要事,将赴上阳宫,求见陛下”权策似是看穿了狄仁杰的意图,笑吟吟地问道。
“呵呵呵,右相少年英果,是老夫多事了,告辞告辞”狄仁杰温厚一笑,拱拱手,便离去了。
上阳宫,观风殿。
武后面带戏谑,看着下头躬身而立的权策,打趣道,“怎的,朕的权右相,才断了两次事,便觉得手麻了?”
“陛下,臣奉旨主政,忠心秉公,千万人,亦往矣,有陛下眷顾,便是芝兰挡路,亦不会手软”权策直言正色,沉声道,“然而,恒国公与梁王双方,不顾大局,各逞意气,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