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住的是一楼,引得左邻右舍透过窗户引颈观望,不消一盏茶工夫,几条街都知道慕容家被男人骗了的小丫头抱了个“私生子”回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有母亲撑腰,她才得以在家住下。父亲没办法,只好天不亮去出车,晚上很晚才回来,蒙头便睡,不闻不问,省得心烦。
母亲倒不在乎,常常抱了儿子对拐角卖水果的张阿姨炫耀:“看我外孙长得多好看!这高鼻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这长长的手指,好看得让人心疼!我敢说几条街的小孩子加起来都没我这外孙小手指好看,长大不知道得帅成什么样,迷死多少女孩子。”
“再好看有什么用,别人也不稀罕。”张阿姨撇着嘴说。
要是父亲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母亲不仅不生气,反而脸上笑容更灿烂。
“别人不稀罕我们稀罕,这孩子是我们慕容家的血脉。告诉你,他大名叫慕容苏,小名苏苏,他干妈还给起了个一人一口苏的外号,呵呵……不过谁要是敢动我这宝贝外孙一下,我决不轻饶。小家伙是我这个外婆的心肝宝贝,给金山银山都不换。不是我成美珍说大话,以后你们家丫头能生出我外孙一半的儿子就是你们老张家烧高香了。”
儿子越来越大,张口闭口外公外婆叫得无比亲切,对父亲更是喜欢,好吃的必定给父亲留下,跟屁虫似的跟在父亲身后,甩都甩不掉。父亲越是板着脸,儿子脸上笑容越灿烂,父亲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大手变成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把儿子扇得无影无踪好解心头之恨。
儿子的执着讨好并没有感动父亲,相反父亲越来越把儿子仇人一样看待。不仅如此,还报复性的指使儿子做这做哪,用父亲的话说,我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多年不说,还得替那个混蛋养这个小兔崽子,干点活也是应当。
气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妈妈,小兔崽子是什么意思?”儿子还睁着好奇的眼睛问。
“小兔崽子就是大兔崽子那个混蛋骗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搞出来的你!”父亲说完又恨恨的嘀咕一句,“混蛋,竟敢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让我见了非宰了他不可!”
儿子对父亲愤恨的话全然不懂,歪着小脑袋想半天,倒是一本正经的说:“大兔崽子一定是小兔崽子的爸爸,这样的话,外公,不许骂小兔崽子的爸爸!”
气得父亲仰天长叹:“我慕容岩到底做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我!”
向来与人为善的父亲没有做任何孽,是她太爱那个男人了。
儿子像以往那样没有钓上鱼,他绷着小嘴唇“思索”半天,决定似的说:“一定是鱼儿都跑回家了。妈妈,下次我们来早些,不能再让老爷爷占了爸爸的位置,我们就一定能钓上鱼来,而且还是大鱼。”
她笑了,连小鱼都钓不上来,还要钓大鱼,到底是孩子,天真可爱得紧。
“也许老爷爷以后不会再来了,今天只是碰巧而已。”
“不行!万一老爷爷还来,占了爸爸的位置我们又不能赶老爷爷走,鱼儿等不及我们都跑了,苏苏钓不上大鱼怎么给妈妈补身体?”
唔,这孩子,像他父亲一样让她难以抗拒。
“好的,妈妈遵命。”她投降。
儿子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小白牙。
“那我们可以收工回家了吗,我的小心肝?”
“妈妈忘了我们要去阿骏叔叔家吃小龙虾的事了?”儿子小大人似的说:“唉,真不长记性!”
阿骏,那个外表看上去极像苏鸿锐,甚至比苏鸿锐还优雅绅士的男人,让她又皱起眉头。
第一次见阿骏,是在儿子过完两岁生日第二天,街上有孩子欺负儿子,她正要拉回儿子,阿骏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身黑色风衣,黑色棒球帽,帽沿压得极低。逆光中,身形颀长笔直的他天生飘逸贵气,要不是他苍白的脸,她真以为那是苏鸿锐。并且,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她愣在那里思索。
他蹲在揉眼睛的儿子面前,魔术似的变出一颗棒棒糖,儿子看着棒棒糖,跑向她。她教过儿子不能吃陌生人东西,这一点儿子做得很好,让她很放心。
阿骏修长苍白的手指将棒棒糖放进嘴里,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所以的笑,迈着沉稳从容的步伐越过她离开。
她整个魂儿被带走,夜里梦到苏鸿锐,他依然如故,对她冷冰冰冰,不理不睬。醒来枕头又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