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淳斌回到家以后,常遇春已经醒了,但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地望着屋顶发呆。
徐达倒是挺听话,确实没有给常遇春解开绳子,而当蒋淳斌来到他面前时,常遇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狠狠剜了蒋淳斌一眼,“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蒋淳斌将双手背到后面,叹了口气,“不过你要答应我先冷静下来。”
“放开我!”,常遇春攥紧拳头,将身下的床榻敲得梆梆作响,“你去邀功了?心甘情愿地当刘福通的走狗了?”
蒋淳斌叹口气摇了摇头,“我真为巧敏感到悲哀,她拼死护住了你,你却不知道珍惜自己这条命…”
“你…”,常遇春刚才已经想了很多,所以听到蒋淳斌这刻意地讽刺,他的情绪也不像今天早上那么激动了,“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要是遇到这么个事儿,你不声不响的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我真得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蒋淳斌叹口气摇了摇头,“可你现在这样,我又觉得你很蠢,好像巴不得别人都知道你常遇春现在心头有气,想要报仇,你到底是想骗别人,还是骗自己?或者是骗已经在天上的巧敏?”
“我谁都没想骗,我要…要…”,常遇春胸口起伏不定,却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怎么样?像现在这样到处声张?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爷们?这样自己心里就好受啦?”,蒋淳斌扯住常遇春的衣领,冲他低声嘶吼道,“再这样下去,你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巧敏!”
常遇春见蒋淳斌如此,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躺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而蒋淳斌看常遇春听得进去自己说话了,便趁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再冷静一下,说实话,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傻事…”
蒋淳斌边说边慢慢为常遇春解开绳索,同时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刘福通不太可能得到天下,依我看,他终归是要败落的,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自己的出路,到时候抢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什么?”,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常遇春不由得瞪大双眼,一阵惊愕,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过刘福通会败落。
依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义军中属刘福通的势头最大,兵力最强,而且现在又统一了指挥,怎么看都是形势一片大好。
至于元廷呢,自己个儿瞎折腾,虽然只存在了几十年,鲜少这样短命的王朝,但看现在的情况,估计是很难剿灭全部义军势力,恢复往日荣光了,所以也难怪常遇春会感到吃惊,“你怎么知道刘福通不会长久?”
对于这个问题,蒋淳斌还真的不好回答,虽然他看出了这支义军中的种种问题,但难保其他义军中不会存在这些问题。
而且他之所以如此笃定刘福通会败落,不过是仗着后世的经验,知道刘福通没能坚持到最后,甚至没有逐鹿天下的资格,但这些话又怎么能对常遇春说呢?
于是蒋淳斌只好卖个聪明,偷偷转移话题道,“反正你也不想为刘福通效力了,所以我便想着早日谋个出路,让咱们兄弟有个容身之所。”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常遇春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猜甘愿抛弃这大好前程,不由得大为感动,拽着蒋淳斌的袖子道,“淳斌,你…你不必如此…虽然我恼恨刘福通,但他一直很看重你,你留在他手底下…”
“唉…”,常遇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走我走,可千万别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蒋淳斌把解下来的绳索扔到了一边,笑着在常遇春胸口上捶了一拳,“要认我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自己留在刘福通手底下,我就不信咱们兄弟几个还谋不到一个好出路!”
“淳斌…”,常遇春激动地抓住蒋淳斌的双肩,却不防被捆绑久了,关节没有活动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得蒋淳斌在旁边扶住了,才摇晃着站好。
“先活动一下筋骨…”,蒋淳斌边说边在常遇春关节处轻轻捏了两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在刘福通手底下了,我今天和他说了,把你调到寿春城去,把守那里的是花云将军,他待我如兄如父,你先到那待一阵子,等到另有出路了,咱们再做商议。”
“嗯!”,常遇春重重点了点头,尔后无不哽咽地感叹道,“淳斌,真兄弟!”
“先不要说这些了…”,蒋淳斌本来就觉得此事愧对于常遇春,又怎肯接受他的感激,“你今日便动身启程吧,我估摸着又要打仗了。”
接着徐达也过来跟着絮叨劝慰了几句,常遇春虽然仍是心情悲痛,但表面上也好得多了。
而且过了一日后,刘若晴也专程登门造访,向常遇春致歉,并感叹杜巧敏一家的悲惨遭遇。
虽然刘若晴是刘福通的侄女,但刘若晴生性善良,又与蒋淳斌有着亲密关系,加上她情意真挚,哭得极其伤心,常遇春也不好责怪于他,结果最后竟成了他们安慰哭泣不止的刘若晴。
等到把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的刘若晴送出门后,蒋淳斌等人也只能是一阵苦笑,而常遇春也体谅地说自己只怪刘福通,绝不会迁怒于刘若晴。
又过了几天,常遇春也收拾着去了寿春,而蒋淳斌和徐达则忙着整理军备,因为虽然刘福通没有下达明确命令,但整个亳州城、甚至整个北方红巾军的氛围无不在表现着一件事:马上就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