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游道:“自我入主寻欢楼,截止到上个月,一共上缴本帮八十六万银子……”
“八十六万零四千两银子。”庄百年更正道。
穆星游从木盒里取出一叠银票,“这里还有十四万两银子,请帮主收下。”
董大娘隐隐有不祥之感,她不知道穆星游是什么意思,但是必须要破坏。
“穆小贼子,你只是代管寻欢楼,竟然贪污公款!”董大娘大叫。
“当年帮主曾答应我,只要我在位一天,寻欢楼就有我一成干股。”穆星游淡淡说道。
“那也不对!一成的份子,只能拿到八万多银子,你隐瞒获利!”董大娘脑袋也转的极快。
“不错,但我身为楼主,也有月俸可拿,这五万多银子,正是本人五年来的全部俸银。”穆星游又道,“一切都是有凭有据。”
庄百年挥手制止了董大娘继续追问,伸手接过穆星游手中的银票,翻了一翻。
“正好一百万两,”庄百年的语气里颇有些感怀,“小穆,这样一来,你从寻欢楼没有赚到一两银子。”
“小穆就不是为银子来的,”穆星游单膝跪下,“请帮主兑现承诺。”
庄百年将手中银票卷成一卷,轻轻敲打着手心,没有言语。
姑娘们或震惊,或担忧,心底里却隐隐有所期待。
“老夫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从来没看错人,”庄百年的语气里有一丝欣慰,还有一丝愧疚,“小穆,我看错了你,你——赢了。”
“多谢帮主成全!”穆星游大喜。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雄眉头紧锁,大声问道。
庄百年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坐下,微笑着,好像在回忆往事。
“当年这小鬼对我说,他接手寻欢楼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为寻欢楼的姑娘们,一起赎身!”
“无知!狂妄!”秦雄道。
“哈哈……当时我也如是想法,于是我说,你想怎么做?”庄百年摸着胡须,“老二,你猜,这小鬼怎么回答?”
秦雄皱起眉头看向穆星游。
穆星游赶紧回答,“我当时说,帮主,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你会为我指出一条路。”
“嗯?”秦雄道,“大哥,这小子是在调笑你么?”
“非也,”庄百年道,“他是真的看穿了我的心思。寻欢楼若是我自己的产业,我早就放了这些姑娘们,可这是帮里的产业,我身为帮主,首先还是要为帮里的弟兄考虑,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一个挣钱的生意。”
“帮主煞费苦心,将姑娘们从各个青楼买回来,自然是怜惜她们的身世……”穆星游道。
“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慕城人,想起当年那一场劫难……慕城的男人无能,却让女人受苦,算了不提也罢……”庄百年感慨道,“于是我对这小鬼说,寻欢楼若是能为驻马帮赚来一百万两银子,对帮里也算够意思了,我就允许她们离开。”庄百年道。
“帮主好算计啊,”穆星游笑道,“当时寻欢楼一年纯利也不过五六万两,一百万赚下来,个个都人老珠黄了。”
“你只用了区区五年,果真是个人才!”秦雄冷笑道。
“二爷过奖了。昆冈国与塞外蛮族停战通商了二十年,此乃天时;慕城地处出塞要道,商旅过往频繁,此乃地利;我用心对姑娘们好,姑娘们也用心的对客人们好,此乃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聚,令寻欢楼成就了慕城第一青楼,赚钱自然是快一点。”穆星游道。
“老夫年少时见过不少江湖新秀,都嚷嚷着说要饮最烈的酒,玩最美的女人,杀最厉害的人,他们以为这就是志气,呵呵,最终也不过是化作一个个刀下亡魂而已,”庄百年有些激动,“小穆,你所做之事,我也不得不服,这才叫做志气!”
“帮主过奖。”
董大娘心里像长了刺,自己好容易赶走了姓穆的小子,却要接手一座空楼?穆星游说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屁呐,寻欢楼真正赚钱的奥秘,在于这些姑娘们。
穆星游花了三年时间,重金请来明师,量身定制,为姑娘们训练出种种才艺,比如沈荷,擅长剑舞,泼水难进,每每引起绿林豪客狂呼;绿珠,琴艺无双,一曲《fēng_liú怨》甚至都闻名到了百里之外的固阳大城;红玉,画人像栩栩如生,几乎每个客人都要找她留像一张,若是画春宫图,更是价值千金;柳叶儿柳絮儿姐妹的桌上舞也是一绝……
这些才艺表演,本该是大城大青楼才有的项目,慕城这种边陲小城,都是些赚皮肉钱的青楼,怎么比得了?更何况穆星游还把她们调教的这么好!寻欢楼的姑娘们不像娼妓,倒像是名媛!别跟她们提钱,俗!你只管把所有银子掏出来,再掏出来……
前三年姑娘们在辛苦学艺,寻欢楼真正赚钱,也就这两年的事,眼看这样一个下金蛋的鸡就要搂在怀里,却只落得一手鸡屎,董大娘如何甘心?
“不行,不能让她们走!”董大娘拽住秦雄的袖子,“二爷,你说句话啊!”
秦雄能说什么?没看见庄百年刚夸过这小子么?现在建议他:“大哥,为了让我丈母娘赚更多的银子,咱今儿就把脸当屁股了,咱赖账!说话就当放屁吧!”
董大娘是秦雄一个宠妾的老娘,算是个便宜丈母娘,秦雄很爱面子,若是正妻之母,绝不允许进入青楼做事的。
虽是个便宜丈母娘,这众目睽睽之下,苦苦哀求,自己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