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禾茝门前却停着一辆华贵马车,车前侯着两个武者。
“先生,救我!”
欧阳正为客人诊脉,母狼妖便架着一成年男子扑倒在欧阳店门之前。一旁侍立的揽月见状,赶忙将母狼妖扶进屋里安顿,面容严肃。
“看来欧阳先生客人不少。这半夜里求医的原来不止我一个。”坐在案前的男子收回搭在软垫上的手,理了理挽上去的绣金窄袖。
“医者仁心,无论何时,急患上门总是要好生接待着。”欧阳闻言并不在意他话中所指,起身铺叠桌上垫巾。
“怎么?少恭这是在催我走了?”
“不敢,公子所中之毒,大半已清,依照在下先前大夫开的方子,再服几日,便可无碍。”欧阳对这人突然亲厚起来的语气不作反应,言辞之间仍是守礼。
“嘴上说着不敢,却不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为之事?”男子见欧阳始终一副温和守礼的样子,莫名地生出几分怒意。
“王公子,里屋还有病人等着,招待不周,还请王公子见谅。昭风,替我送送王公子。”
“是——”
“不用了!本王……公子自己走!”
“公子慢走,天寒,莫忘了大氅。”
“哼!走了!”男人似是气极,一把扯过侍候小童手中大氅,拂袖而去。
“本公子好心绕路来看他,你瞧见那态度了么……根本没把本公子放在心上!”一旁落后男子半步的小童战战兢兢地承受着自家主子的怒火。
“奴才也曾听闻,多年前欧阳大夫对主子您是极好的。许是多年未见,一时生疏了。”
“要是真生疏了……倒还好解决……”
男子与小童的对话渐不可闻,昭风瞧了瞧自家主人。
“主人……”
“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这般相处好过往后反目成仇。先去看看那狼妖吧!”
里屋。
“你怎的如此狼狈?”揽月拿了热布巾为狼妖擦洗身上的血口。
“妾身也没想到,琴川竟出了这般厉害的剑修,一时不察露了形迹。”母狼妖仰卧在榻上,左手紧扣那名男子枯瘦的右手,片刻不分,好似这样她便有无尽的勇气面对一切。
“你再忍忍,茯神汤已经在灶上。你夫君所需,一应准备俱全。只待先生过来,便可开始。”
欧阳绕到药厨,拿了木盘,将术具药物准备齐全,一并端到术房内,临走之前嘱咐昭风将前堂那些剩下的药草分拣包好,守在堂内。
这厢欧阳已经着手狼妖伤势,而百里屠苏也已追到流枫镇外。到了此处才知昆仑山下竟还有这样一处地方,离天墉如此之近,却从未听师兄提起过,心下更是警惕三分。
自进入镇中,百里屠苏便不敢放松警惕。镇子不大,却正好方便百里寻妖,说来也怪,这镇子太静,连声狗吠都听不见,难道这里的人都不养狗?挂在腰间施了秘术的紫金葫芦里装着的正是一截狼尾,葫芦却毫无响动。仔细转了几圈,却只见一家医馆还守着个年轻小哥,伴着闪烁烛光打着瞌睡。百里心下疑惑,子时过半?哪会有病人上门?
百里屠苏上前叩门。
“谁呀?真烦!”昭风迷迷糊糊睁眼,瞧见眼前这人一身煞气,立时醒了!
“这位少侠可是要买药?”主人这是得罪谁了?半夜上门寻仇?
无怪昭风误会,实在是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样子,瞧着不是善类呀。
“并非。”
“啊……?”
“我是追着妖物来此,小哥,可曾看见什么异象?”
“……妖物?”哎哟,我的妈呀。我就是妖物啊!您老不是冲着我来的吧。降妖除魔也用不着半夜来啊!
“可曾看见?”
“没……哈哈,我们这儿哪会有妖物?这上头偌大的天墉城可不是摆着看的……啊哈哈哈。”昭风此刻在这冷冰冰的人面前,颇有几分招架不住的样子,心里想着主人事情做完了没有,一边忐忑着。
“既然如此,可否容我借宿于此?现下天色已晚,也不见有哪家客栈还开着,银钱我会付。”百里屠苏见他神色有异,拿出钱袋寻了个借口就要住下。
“……”昭风还未开口反驳,就听见欧阳少恭唤他。此刻欧阳清润的声音在他看来如同天籁。
“昭风,药草分拣好了吗?明日用得上,需得仔细些。”说着就见一只细润修长的手掀开隔帘,欧阳只着了中衣,肩上披了一件貂毛长帔,及腰长发还润着,能看见头顶冒出的丝丝儿热气,像是才从浴间急急过来。
“这位是……?”百里出声,欧阳闻声,看向百里,这气息太过熟悉,欧阳一时怔衶。
“呃,这是我家主人,是大夫。啥人都能治。”昭风扯了扯自家主人长帔。
“这位少侠是来抓妖的,想在咱们这里借宿一晚。”
“……在下欧阳少恭,失礼人前,望少侠见谅!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倒是极其特别的姓与名。”
“噗,屠苏?你父母怎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屠苏酒喝多了吧!”
“昭风切不可如此无礼。”欧阳少恭斜睨了昭风一眼,后者立时收声。“屠苏此名甚好,虽是家家户户辞旧迎新时所饮药酒,健体之外却有避邪之功,所谓‘屠绝鬼气,苏醒人魂’是为‘屠苏’贱名金身,这位少侠不简单,昭风不可怠慢。”
“主人至于这么夸他吗?”昭风嘀嘀咕咕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