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圣女飘飘忽忽地传音道:“王重阳,我这一生最恨的三个仇敌,一个是敖无名,一个是李师师,一个是那青龙妖孽,如今这三者都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啦。只是那‘白虎皮图’尚未收回,‘混沌皮图’又被那妖女小青盗走,你既是我神族传人,就当承女娲之志,镇伏玄武,除灭小青,收回佚失的皮图……”
她每说一句,王重阳就恭恭敬敬地应一声是,唯独到了“除灭小青”时,王重阳心底一颤,应答声登时梗在咽喉。
蛇圣女霍然警觉,怒道:“小子,你想抗逆师命么!”王重阳吓了一跳,忙道:“不敢!”
蛇圣女“哼”了一声,恨恨道:“那小贱人冒充女娲娘娘,盗走紫青双剑,原已死有余辜,如今又骗走‘混沌皮图’,放出玄武,更是罪不可赦。你若敢徇私,我就算变成孤魂野鬼,也绝不放过你!”
王重阳面红耳赤,定了定神,低声道:“徒儿谨遵师命。”
蛇圣女这才平复怒气,过了片刻,长叹了一声,道:“王重阳,你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只是……只是不可再像我这般轻信于人,为情所困了……”顿了顿,凄然道:“你要知道,世间最难镇伏的怪兽,不是青龙,也不是玄武,而是一个‘情’字。一旦将它放出来,你便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王重阳脑海里闪过小青的一颦一笑,呼吸如堵,心口更如刀扎般刺疼酸痛,想要回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阵大风吹来,冰铃乱撞,只听蛇圣女格格笑道:“天长地久,终有一别。王重阳,我们有缘来生再见!”一道淡绿的光影从他头顶飘了出来,被狂风卷散,瞬间无影无踪。
听着众菌人嗡嗡附应:“来生再见,来生再见!”王重阳突然泪如泉涌,几个月来郁积的所有悲伤,这一刻,全都如洪水决堤,再难抑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住悲楚,抹了抹眼泪,将所有菌人连着那金瓿收入怀中,又朝许宣的“尸体”拱了拱手,道:“天长地久,终有一别。许兄,我们有缘来生再见。”驭风冲出冰塔,朝着数里外的“玄武”踏浪疾追。
狂风鼓舞,冰山扑面。跃到了玄武龟背上,转头望去,犹见海冬青呀呀尖啼,盘旋在冰塔之顶,仿佛在替许宣向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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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夏来,阳光渐渐从东边天海交接处亮起,一层层照亮了那数百座冰塔,金光璀璨。
浮冰跌宕,一片片地从冰塔间流过。日复一日,海冬青在塔顶与冰洋间来回穿梭,叼起鲜鱼,飞翔着丢在许宣的旁边,又在他的胸口反复跳跃,轻轻啄击,呀呀尖啼。
阳光从窗口斜射入塔室,徐徐移动,照过他的脚,照过他的身体,照过他的脸,然后又消失在昏暗的角落。
寒风呼啸,冰铃晃荡,当苍白的太阳渐渐沉落于西边的海平线,第一场暴风雪摧枯拉朽地卷过冰塔林,极夜再次来临。
然后夜去昼来,北极的阳光再次照亮了这片冰塔。海冬青在塔顶振翅跳跃,看着鲸鱼遥遥长鸣,随着暖流从南边的海面逡巡而过,一道道水柱冲天喷舞。它并没察觉到,就在这时,在它下方的塔室里,许宣的耳廓忽然轻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