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风雪,一望无垠的白色,寒风席卷在这片白色的天地。我抬头望着天空茫茫落下的飘雪,无休无止。
青鸾松开了羽翼,静静地降落在我的一旁,
青色的喙叼着一只小小的锦袋放在我的面前,青鸾退了几步后。
青鸾缓慢地舒展开巨大的翅膀,迎着落雪飞上了天空,没有回头。
我默默拿起那只锦袋,放在了心口处。
“阿爸.......”
阿爸,你说,是不是只要我把两个阿哥带回来,青羽族就能重现生机?
阿爸,你说.......是不是只要出去找回他们,青羽族就可以得救?
我看了一阵风雪飘落的景象,没有人回答我。
我沉默不发地走到离北境、离青羽族、离我的阿爸......离这一切的血腥越来越远的地方。
我决定南下。
以前阿爸告诉我,本世的白家就在离北境青羽族相反的地方,是南方的尽头。或许两个阿哥就在那里等着我。
阿爸说,白家的人为人亲和,思想深沉,学识渊博,无所不知,无不涉猎,受着世人敬仰。
如今请神器失败,神器自动归位,回到了四大家族手中。
阿爸说,他昔年曾结识的一位本世白家的友人便是如此,他说,那是位真正的德高望众的白家名仕。
许多年前,阿爸在木屋石桌前喝的醉醺醺的光景,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怀念的光芒,那种神态,我看不懂。
他真的认为,现在的白家,还是他昔年认识的那一个吗?
所以,在我听到白清羽和白怀羽被分派去白家,我独自跑到青鸾在的密林中依偎着大鸟坐了一整夜,没有人来寻我。
我不想和阿哥们分开,因为那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青羽族招致的这一场莫名的劫数,又到底算什么?如果他们有一天知道了青羽族的这场祭祀血灾,他们又该作何种表情?
神器尽失,灵鹤危在旦夕,身为族长的白清羽,你这个时候去了哪里?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怎么可能找的到你........
阿爸当时过度忍泪,忍到面孔扭曲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带他们回来,问罪。”
阿爸的声音仍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阿爸,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痛吗?
我南下的时候,南方的景象和我最后离开青羽族中那番凄凉的景象完全不同。
初入风城时,我有些热的受不了,一路抹着汗,只知道风城是萧家的盘踞地址。
我看着这里高楼林里,看着处处彩色的丝绢飘舞在高楼上,孩童的调笑声,老妪的轻咳声。
风城的微风温暖带着湿气,吹的人心里发痒,很难受,因为很热。
我寻了处看起来外观清简的客栈,店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看起来挺凉快,里面竟然只有一个人坐着,那人一身黑衣背对着我,埋着头。周身笼罩着一层仿佛可见的黑沉沉的高气压。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人面前,等到回过神,我竟然已经坐在了那人面前。虽然连我都觉得自己行为古怪,却也没有细想,大概觉得靠近他比较凉快罢。
那人面前摆了一叠子满满的豆角,整张脸都要埋进那面盘子了。
我盯着他的脑袋看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脸都要粘进盘子里了。杀父之仇弑母之过还是夺妻之恨?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莫不是是学堂里被什么纨绔子弟欺侮了?他这再惨能有我惨么
还有他脸下面这盘豆角还能吃么.......哇这脸贴那么近的么?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倒了一杯桌角摆的水,等回神过来,已经递到了对面人的脸下。
那黑衣阴沉沉的少年浑身颤了下,仿佛被我的举动惊吓到了。他缓慢地抬起眼睛,眼睫沾着露水。
我看见了一双异常平静的黑色眼睛。
像是记忆中某个人的眼睛,他也是这样平静无波。
太诡异了,我结巴了一下,道,“小兄弟喝水吗?”
好干净的眼睛,可惜太悲伤了。
我遗憾地叹息,左手抓着水晃了晃,“喝水吗?”我执着地问。
我见到那个少年地额间系着黑布条,看来正在服丧期,粗细均匀的眉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烈悲意,这孩子......像我这样,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
“喝水吗?”我又问了一遍,左手举着有点酸,我又换了右手。
少年听了我的话,却是突然深深埋下头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的手撑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我看不见他的脸,他似乎连说话很艰难,很吃力,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都...不用了.......”
我一直看着他。
这阴沉沉的少年最后安静地在桌角放下两枚铜板,浑身轻颤着跨出座位,一转身又跨出了这家旅店,他一步三晃荡。
感觉这少年走着走着都能给风吹走了,他头顶上仿佛聚着一团阴云,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倾下暴雨。
他一离去,他周身那黑沉沉的高气压似乎也远去了。
我一直看着他走远,脑中胡思乱想。
说不定真的能指望这人给这炎热的风城下点小雨解解热气,这个人......
我低头了无生趣地用筷子拨了拨对面摆的满满一盘豆角,果然挑出了一片水渍。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会喜欢吃这种东西?真想亲眼见见。
我望着门外,少年人摇晃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