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等人至于怎么入山暂且不提,只说这窦冕与高悛驾车沿着污水河畔向东而走,一路往邺县方向疾驰,未敢停歇。
九候城至邺县大约有三十余里,一路官道相通,一马平川,高悛闷头赶车,不到一个时辰,窦冕便看见了邺城城头。
青黑色的城墙被风晒雨淋的全是小裂痕,年久失修的城门楼子依稀能从地面上看见那柱子上脱落掉的漆皮随风飘荡。
城门之上,漆黑色的“邺县”二字若隐若现,透着些岁月的无情。
零零散散的行人走在宽大的城门口,显得有些萧条,城门外稀稀落落的小贩们,这会已经开始收拾起自己的独轮车,跟着四散的行人徐徐走上了各自归途。
高悛放慢了行车的速度,缓缓驶过城门,一路边行边打听,终于在东城见到了占据半个东城的刺史府。
俗话说官不修衙,客不修店,整个汉朝的官府整体来说都比较简朴,不管自家家中如何奢华,官府依然给人从外观的第一观感便是肃穆与庄重。
刺史府大门外,衣着戎装的四名郡兵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目不斜视,手中长鉞,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畏惧。
高悛将马车停在停马碑前,专门迎接客人的汉子从门房处跑出来,接过高悛手中的马缰绳,弯着腰向车中窦冕道:“不知这位公子来此寻谁?需要小人入内禀告与否?”
窦冕双手扒在车壁上,徐徐从车中走下来,站好身形后,双手在胸前抱拳问:“文祖公可在?”
“刺史大人正在府中!”汉子说话间便顺手将马栓在拴马柱上。
“烦请兄长入内禀告一下,就说故人之子前来拜访。”
“可有名帖?”
“来时匆忙,未备名帖,还请通传则个?”窦冕面露囧色道。
汉子转过身向内指了指:“请公子随我来!”
“高悛!你去准备一间客房,稍后我与叔父谈完去寻你!”窦冕跟上汉子,随口吩咐道。
“喏!小人这就去准备。”高悛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刺史府门外的空地。
汉子带着窦冕从半开的大门穿过,径直走向门房,汉子将窦冕带入门房内,指着地上的桌案说:“公子,那里放有名刺,您去写去,稍后我给你递上去!”
“多谢兄长!”窦冕抱拳拱了拱手,提起襦裙,直接跪到了桌案边的席子之上。
汉子跪在桌案边,仔细的研好墨,提起毛笔蘸饱墨汁,双手端毛笔递给窦冕。
窦冕左手摸在红色的木板上,右手接过毛笔,稍稍思考了一下,窦冕提笔在木板上写起来。
汉子伸长脖子,窦冕每写一字,汉子小声跟着读出来,待窦冕笔之后,汉子飞快的将文字读了起来:“惊人新句叹无前,故态疏狂似少年,便写锦囊三百首,为君披咏步凉天,雒阳窦冕?”
“给!劳烦兄长了。”
“不不不!应该的,你在这稍息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窦冕微微颔首,随手拿起毛笔,继续在桌案的另一块木板上写起来。
汉子一来一去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待回到门房内见窦冕将另一片木板写满了字,心中好奇的将木板轻轻从窦冕的胳膊肘下抽了出来。
“稍稍晨鸟翔,淅淅草上霜。人生早罹苦,寿命恐不长。二十学已成,三十名不彰。岂无同门友,贵贱易中肠。驱马行万里,悠悠过帝乡。幸因弦歌末,得上君子堂。
众乐互喧奏,独子备笙簧。坐中无知音,安得神扬扬。愿因高风起,上感白日光。”
汉子读完愣了愣:“这不是你作的诗?”
“对啊!我何曾说过是我作的?”窦冕双手抱在胸前,嬉皮笑脸的看着汉子。
汉子清了清嗓子,一脸肃然的观察着窦冕,郑重的行礼道:“在下平原陶丘洪,为监公,不知窦小友师从于何人?怎有如此文采?”
“文采?我启蒙恩师乃襄公矩是也,授业恩师乃李元礼是也!”
陶丘洪一听窦冕有如此大的来头,仔细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于席上,正色道:“您是公矩公的学生?为何我从未见过您?不知窦小友何时从学于公矩公?”
窦冕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大的说:“好像……似乎是延熹四年了吧,还是他厚着脸皮把我找来的。”
“不可能吧?公矩公乃仁厚长者,不似您说的这样吧?”
“你知道个屁!他身边还有俩我的徒弟,我这都三四年没见到了,每次都遇不到他,不知道师父咋当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消遣于我。”窦冕撇着嘴不屑的说。
“公矩公……学生年前的时候曾遇到过一次,他与文祖公,彻夜详谈,次日才离开。”
“家师可有书信留下?”
“未有!可能公矩公不知道您要来吧!”陶丘洪低声解释道。
“切!骗子,我就说他是骗子,还没人信我,嘿!这下让我给抓住了吧。”窦冕舔着嘴唇嘿嘿直乐。
陶丘洪见窦冕如此说襄公矩,心中很是不悦,脸色有些阴沉的反驳道:“襄道士临行前曾与学生谈过几句,他说去岁五月,荧惑入太微,犯帝座,出端门,不轨常道。其闰月良辰,太白入房,犯心小星,震动中耀。”
“还有呢?”窦冕见陶丘洪说的不似假话,收起来自己玩笑的心情。
“七年六月十三日,河内野王山上有龙死,长可数十丈。扶风有星陨为石,声闻三郡,此乃天下乱政之兆,故而公矩公带着欲带着徒孙前去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