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和其他的停尸房一样阴冷,没有护工在内,停着二十口木棺材。
漆黑的棺材光滑得反光,薛掩光悄悄遛入房间,他敲了敲厚实的棺材,“叮叮”作响。只有紧挨着门口的那具里面放着尸体。
他比了比高低,严丝合缝的木棺比普通的棺材高很多,里面大而宽敞。
脚步声渐进,咯噔咯噔地。薛掩光躲在一架棺材后面,果然见那个诡异的护工进来了。
他的动作十分僵硬,不似真人,与刚熄灯驱赶学生时的灵活截然不同。他一步一咯地把推进来的空木棺打开,摸索着从里面取出一块与棺材同宽的木板。
停尸房的门口有个废物处理口,半闭的门外透进来斜斜的光线,护工表情呆板,费力地把棺材倾斜对准下水口。里面“哗啦”一声倒出了满是腐腥味的血,足有一个人的量。
血水“咚咚”地流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薛掩光被刺激性的气味呛出了眼泪,没防备地干呕出声,惊动了护工。他随即捂住了口鼻,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后退。
护工听见声响,动作诡异却迅速地移动,像个被人牵线的木偶,被无形的手指扯了过来。
薛掩光一步步后退,却不及护工拐过来的速度。护工背对着门口,耳朵却很灵敏。薛掩光借着棺材的遮挡,指尖化出了一缕风,并作风箭射向门上的铁牌。
铁牌被击中,护工猛地转身,以为来者逃出房间,也姿势扭曲地朝着门外追去。
眼见护工消失在窗户的另一端,薛掩光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直起腰走到那口空棺材旁。
他捏起那块底部沾满凝固血迹的木板,放进棺材里比了比。果然在棺材内部的二分之一处发现了一圈凹槽。这块木板正是卡在棺材里,使其分成了两部分。
上半部分躺着尸体,下半部分全是费血。
薛掩光眯起眼睛,不知那群血族做的什么打算。他食指与中指一并,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这傻傻呆呆的护工手套上全是血迹,在医学部进进出出,方才立起一口空木棺已是费力,推着撞了人的棺材必定更是不易。
电梯的拉手上有血痕,每层的门框上也有血迹。想来是那护工推着棺材乘电梯处理了尸体。目的地应是——顶层。即便不是,顶层也定有蹊跷。
与其盲目寻找,到不如借其东风。
薛掩光冲着第一口棺材拜了拜,手掌覆上一层风力,撬开了棺盖。
果不其然,里面躺着的正是公学院刚去世的学生。薛掩光对他小声道:对不起啊兄弟,你安息吧,我会帮你报仇的。礼尚往来,借你尸体一用。
他五指并拢,将尸体开膛破肚。里面器官复杂地陈尸,薛掩光被熏得满面流泪,用肩膀蹭了蹭。含着泪取出了里面的五脏六腑,又拿出了几根肋骨。掂量着尸体已轻如空囊,薛掩光脱下外套和裤子,将取出的一滩血物团吧团吧包了起来,裹在怀里找了个空木棺塞了进去。
他穿着衬衫和四角裤衩,掀开尸体下的木板,躺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侧边上有个硬币大小的圆洞,被一个雕花图案挡住了。他用手拨了拨,发现从外面可以打开。
护工徒劳而反,并未发现异样,咯吱咯吱地将空木棺收拾好,推到了最里面。
他将四轮木板小车驾到薛掩光藏身的木棺下面,将棺材结结实实地绑好。用力一抬,推着棺材出去了。
正如薛掩光所想,尸体定然是要在一夜之内处理好的。
护工推着棺材车上了电梯,他扶住门框先塞进去棺材,又一步一咯地进去,拉了一下少了一截的拉环,一如往常地双手放在身前站定。
没到一层,他都要扶住门框稳定住身子,才不至被剧烈震动的电梯荡出去。如此一层一拉把手地上升,在薛掩光暗数了十一下后到了顶层。
走廊里鸦雀无声,只有滚轮沉重压过地面的声音,和护工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薛掩光躺在棺材最底下随着木板颠簸。他扒着棺材两边,防止被颠起撞出声来。完全失去生机的尸体在他的脑门顶上咚咚作响,随着颠簸磕着两人之间的木板。
他悄悄滑开硬币大小的圆洞,一只壁虎从墙上爬到地面,尾巴一甩又爬了上去。昏暗的走廊铺着血红色的地毯,顶层是高层的会议室,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深红大门。
护工咯噔一下停下,敲了两声长三声短,末了又补上一声长。木门发出□□,哐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说话声从里面传出。“这些东西对莉莉丝殿下一点用也没有。”“我相信史派西能研究出来的!”“唉,该隐殿下还是对族里事物漠不关心。”“他对什么东西关心过!”“听说……那个叫严宿的。”“我也有耳闻,唉,咱们莉莉丝殿下哪点不比那个严宿强?”
听到局长的名字,薛掩光的心漏跳一拍骤然发紧,他又偷偷地掀开了一半的圆洞,从狭小的视角偷偷打量。若被人发现,凭他现在的实力定是完了。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入目的是三个人的鞋子和裤腿。以会议厅的摆设推测,棺材应是被推到了中间,被沙发围成了半圆形。
圆洞在棺材左边,这三个人两个穿着定制的雕花鞋裤,想来是校董云云。一个穿着学生样式的黑皮鞋,分明是公学院的学生。想来血族的势力已蔓延至上下各处。
“尸体又运来了,真不想看到这种恶心的场面。”一个人矜持地嫌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