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卿,赶快起来,给朕详细讲来。”李璟再度坐下,开口说道。
此时的天色已经全黑了,齐王李景遂转头吩咐太监赶紧送几样简单的饭菜进来。一直在等着的太监们立刻将一碟碟精致的饭菜端了进来。
林枫缓缓起身,郑重说道:“圣上、齐王,北方汉国的事情您必定已经知晓了吧?”
李璟立刻神色一肃,与李景遂互望一眼,直直盯着林枫。此前,林枫曾经预测过北方必有大变乱。现在,北方传来的消息已经应验了林枫的预言,郭威代汉而立已经是必然发生的事实,这对南唐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政治考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今的北方,郭威大势已成,只怕登基也是须臾之间的事情。这对于我大唐来讲,就是当前最大的危机!”林枫手指北方,振声说道。
“此话怎讲?”李璟立刻悚然而惊,面容更加严肃。李景遂面容更是凝若冰霜。
林枫沉声说道:“郭威威望高,野心重,天雄军实力雄厚,战将如云,登基之后必然发愤图强,必然图谋对外攻击。客观地讲,面对北方的辽国,他们只能被动防御,西边的蜀国、南边的南平有地利可依仗,如果他们铁了心要老头吃柿子——拣软的捏,我们大唐必首当其冲!”
“至善,你再想想。如果郭威自立,那刘贇怎么办?刘贇之父——河东节度使、中书令刘崇岂能善罢甘休?那刘贇离开的徐州会如何反应?到时候,北方只怕是外患未除,内忧又生,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对外攻击吧?”李景遂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齐王分析得十分准确透彻!小臣佩服。”林枫大声夸赞道。李景遂这个分析合情合理。在历史上,郭威登基之后,很快就将滞留宋州(今河南商丘)的刘贇及其亲随董裔、贾贞一并杀死。河东节度使兼中书令刘崇于郭威登基当天即宣告自立,立国号为汉,史称北汉(公元951年-979年),联合契丹与后周、北宋纠缠了近三十年;而被刘贇安排留守徐州的留右都押衙巩廷美、元从教练杨温也在第一时间宣布与郭威誓不两立,誓为刘贇报仇。
而事实上,后周也是直到保大十三年(公元955年)才得以抽出兵力,开始南下攻击南唐淮南江北地区。但是到了现在,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的小翅膀,天下各地的实力对比在悄然发生变化,谁敢保证历史一定会按原来的轨迹前进呢?
“齐王,请恕小臣就事论事地分析一下。巩廷美、杨温之流实力太过弱小,就算反抗郭威也只是螳臂挡车,只怕郭威出动数千兵马即可一战而定;至于刘崇,据守‘表里山河’之太原,本就与辽国互为倚角,其实无论刘崇反不反,太原也从来都不是郭威的势力范围。其实,郭威在北面早就被辽国和刘崇彻底困住了。
设吕氏外戚/12105/想一下,如果楚国归降我国的消息传开,郭威不会看不到,我们事实上已经成为他在南方最大的敌人,他在南面也将被彻底困死!困兽必起而噬人,他会选择谁下手?不用说,必然是在他眼中弱点甚多但发展势头甚猛的我们!”林枫沉声分析道。
一番话说出来,顿时将两位大佬方才的兴奋劲打得一个七零八落,全都沉思不语。
林枫朗声说道:“远交近攻,自古之常理!微臣建议,由微臣带着圣上的旨意,挑选少数精锐部队现在即乘船北上辽国,若有机会再拜访刘崇,鼓动他们不断地从北方进攻郭威,让郭威无暇南顾,大损其实力。而我们埋头积蓄实力,此消彼长之下,他日怯而退却者必是郭威!”
李璟、李景遂一起轻轻摇头,南唐与辽国自南唐李昪当皇帝时起即多有来往,但以往的历史告诉了他们一个事实:北方的少数民族向来贪婪成性,翻脸毁约跟吃饭一样轻松,辽人又怎会轻易听从南唐的指挥?
据史载,天显十二年(公元937年)五月,南唐代吴前夕,已经成为杨吴实际统治者的徐知浩“用宋齐丘之策,欲结契丹以取中国,遣使以美女、珍玩,泛海修好,契丹主亦遣使报之。”八月,南唐使者抵达契丹,契丹很快派遣直里古回访南唐,双方正式建立交聘关系。直至应历七年(公元957年)南唐最后一次派遣使者出使契丹。在这21年间,双方往来共计41次,其中,契丹出使南唐12次,南唐出使契丹辽朝29次。
但是,说实在话,南唐和契丹只有很短的密月期,会同元年(公元938年)八月,当契丹遣燕人高霸来聘时,“唐主厚贿之,俟至淮北,潜遣人杀之,欲以间晋”,以此促使契丹继续加强对后晋的军事行动。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高霸事件”。
对于“高霸事件”,契丹和南唐都心知肚明,但双方均未说破,仍然保持往来,但却转以经济贸易为主要表现形式,这也是南唐司徒周宗得以致富天下的历史大背景。
不过,自保大五年(公元947年)二月到应历七年(公元957年),南唐曾16次派使者泛海北上,但辽朝出使南唐人只有1次。按照陆游《南唐书》的说法,自始至终,“契丹利其货”,“相结约抠挠中原皆虚辞,非能为南唐助也”。也就是说,契丹一直只是借机在南唐身上“揩油”罢了!
正是因为吃过辽朝的软硬钉子,李璟才会有如此的表现,他对辽朝根本没有信心。李璟指指桌案上的御膳,示意林枫一齐坐下吃,但说实在话,三人此刻都没了多少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