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
前面那人是个女孩,约莫有十二三岁,一身红衣,圆脸短,鼓着腮邦子,甩着手跺着脚,气呼呼地走着。后面跟着那人也不过十四五岁,身高五尺,身形修长,剑眉星目,英气勃,双臂过膝,五指白净灵动,时不时摸一下高挺的鼻梁。
这两人正是从甲金城回山的罗敏、林为。
一路走来,罗敏心忧拜师之事,只顾闷头赶路,对林为爱理不理。林为尴尬地跟在后面,数次想要开口搭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神游天外,浮想联翩。
……
赵国,雁门关内,一条数十丈长的街道上,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游街串巷。
男孩手里攥着一根大麻花,吃得满嘴流油。
走过长街,老者把男孩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轻声问道:“徒儿,刚才走过的这条街,除去摊贩,有九十六个人,说说你都瞧出了什么。”
男孩使劲咬了一口大麻花,嘟囔着嘴说道:“师父,这九十六个人中,衣着光鲜者二十九人,其中更有十一人腰间鼓坠,分明是身怀金银,八人甚至手不离兜,明显是护财之举。”
老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么,这些人中,谁身上带的东西最值钱?”
“八人之中有三人眼神不自觉地盯着腰间褡裢,显然是十分要紧,最肥的羊就在这三人之中。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三人看似腰缠万贯,但最贵重的物件却不在这三人身上,而是那个背负书箧的中年儒者身上。”
“儒者?可是在羊肉汤馆外面吃饭的那人?”
“正是,此人衣着破旧,神色郁郁寡欢,看似极为穷困潦倒,像极了没有功名的穷书生,实则不然,细察此人,气息悠长,双手粗大,老茧厚实,分明是一个身怀武艺的武林高手,宝物就在他背后的书箧之中。为师特意拉你去喝了一碗羊肉汤,可惜你却看走了眼。”
“我不信,师父你蒙我。”
“不信?师父这就给你验证一番。”说完,老者回身到羊肉汤馆转了一圈。
片刻之后,老者又回到男孩身边,张开手掌,向男孩展示着一件白色的盘龙玉璧,说道:“徒儿,看到没有,九龙璧,国之重宝,价值连城,师父说的没错吧?”
男孩抓起玉璧仔细把玩一番,由衷地赞佩道:“师父,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瞧出来的?”
老者笑了笑,不说话,接过玉璧,返身原璧归赵后,带着男孩出关而去。
出了关,男孩拉着老者的手,不停地央求:“师父,你就教教徒儿嘛,你怎么知道那人书箧里有宝物?”
见男孩求知若渴,老者方满意地点了点头,耐心地传经授道:“这世间万般,离不开真假二字。那人背负书箧,神情举止也极似一位落魄的儒生。要知道书生大凡体弱,书箧又极为沉重,背着行走一路,必定疲惫不堪。若是真的儒生,打尖休息,第一件事必是取下书箧,以求放松身体。但此人连坐下吃饭喝汤,也不愿将书箧卸下。凭此一点,可以断定此人身份有假,而且书箧内必有重宝。”
“原来如此。”男孩恍然大悟道:“师父,你的意思是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徒儿,若要分辨真假,只需谨记一条:顺心自然为真、违心背意为假。无论是乔装打份,还是本色出演,都有蛛丝马迹可寻。若是碰上行家,无异于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也许是说到兴头上,老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凡大人物,不管是大富大贵,还是宗师泰斗,均是讨厌虚伪做作,喜欢赤子之心。你日后行走江湖,若是遇上大人物,可不要动小心思、耍小聪明,弄巧成拙。”
“怪不得徒儿初遇师父之时的八试九问,会有善恶之分、真假之辨、是非之明这样的内容。若是徒儿日后遇到这种国士巨擘,该如何自处?”
老者悠悠说道:“但问本心,不忘初心,永保赤子之心。”
……
眼见过了生死桥,离求仙谷不过十几里路,罗敏依然闷闷不乐,林为无奈,只得生硬地打开局面:“罗师姐,听说你这次下山立了大功,深得老祖欢心,师弟还未向你庆贺道喜呢。”
不提此事倒还罢了,一提这茬,罗敏像点着了的炸药桶一般:“庆什么贺?道什么喜?若不是因为碰上天魔女,师尊怎么会要把我赶走?”
林为见情况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道:“罗师姐,听说你遇上天魔女的时候,凶险之极,好几位同门死在天魔女手下,能给师弟讲一讲吗?”
罗敏听了这话,更加生气,转过头来,瞪着林为娇斥道:“你还说!你还提!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碰上天魔女,碰不上天魔女,师尊也不会让我拜真人为师,我也就不会被赶走!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罗敏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更是指着林为的鼻子大吼,似乎要把所受的委屈都泄出来。
见罗敏把火撒在自己身上,林为大感奇怪,问道:“罗师姐,我又没跟着去执行搜索任务,这事怎么能赖在我的头上呢?”
“你还狡辩!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了,一定能想出很多好玩的点子来,我们就不用去参加惊天镇上的那个什么祭典。不去参加祭典,怎么会碰上天魔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