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殿外毛驴的嘶鸣声惊醒了熟睡的白狐,只见它睫毛抖动,一双清澈通透的眼眸缓缓睁开,犹如一泓山涧的清泉映照出佛前青衫素雅,翩若出尘的怀安。
而抬起头的怀安正巧与白狐对视,这白狐受灵气温养早已开启了灵智,只见它好奇的从佛掌中支起身来,歪着头打量着面前的生人。
怀安笑道:“在下本想绕过山林前往扬州,不小心在林中迷路,误闯此地,倒是惊扰了道友的清修。”
道友?是在说我吗?白狐眨了眨眼睛,从佛掌径直跃下,雪白毛绒的尾巴浮空一撑,像是有一朵白云轻飘飘的落在佛像底座,发出清脆的低吟,前爪合十朝怀安作了一揖。
看着白狐肃穆庄严的神色,怀安明白,这是对方在向他打招呼。
而打招呼的方式并非‘作揖’,而是双手合十吟诵佛号。
好有佛性的白狐。
怀安淡然一笑,颔首还礼,道:“仙道亦是道,佛道亦是道,仙佛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为之求索者皆为道友。”
白狐虽有灵性,奈何修行太浅,怀安的话它只听懂了‘佛’,没能听懂‘道’。
不懂之事统统抛到脑后,已入修行之门的它知道自己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见到怀安向她还礼,白狐显得颇为开心,欢快的吟叫几声后,挥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案台上歪歪扭扭的画出几道奇形怪状的图案。
画完之后,得意的昂起头,指了指桌案上的画,又指了指自己。
怀安靠近一看,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这幅像是鬼画符的涂鸦是两个小篆,怀安观察了许久才认出是‘莲华’二字。
“莲华,你的名字是叫莲华吗?”
看到怀安笑吟吟的模样,白狐不禁气恼的跳了跳脚,如果不是对方体型太大,它定会跳到对方的头上狠狠的踩几脚。
然而当它听到怀安说出‘莲华’二字的时候,不禁心神一颤,心中的恼怒瞬间化为了伤感,像是人类一样长叹一声,失落的低下了头。
这个名字它已经好久没听人叫过了,山间的野果熟了十八次,每一次它都会把最好的果子放进钵盂之中,直到钵盂里已经满是果核,果核上萌发出一枚枚新芽。
怀安伸出手指,在案台上一笔一划的写出‘怀安’二字,学着白狐的模样昂首挺胸,指了指自己,道:“怀安,我的名字是怀安。”
莲华被怀安的动作所吸引,不禁恍过神来,看了看怀安行云流水矫若惊龙的字迹,又看了眼自己歪七八扭的鬼画符,莲华面色微红,仿若无意的晃动尾巴,趁怀安不注意的时候,扫去了自己的名字。
夕阳如烟,一人一狐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快一个时辰。
此刻已然时近黄昏,慵懒的晚霞栖息在门槛边上,静谧无比。
衰朽千年的檀木只剩泥土的清气,在院中跑来跑去的毛驴,成为这片宁静中唯一的违和。
久久等不到怀安,毛驴无聊的咀嚼着口中的树叶,顺带将一枝新芽撸下,哒哒的跑进殿中献宝。
怀安满脸无奈的接过毛驴衔来的树枝,顺了顺毛驴的前额,笑道:“这又是在哪找的宝贝?”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光从案台闪来,怀安心念微动,松开了手掌,任由莲华掠去手中的树枝。
紧接着白光在他手掌借力,一步跃到毛驴的头顶。
一边充满怒意的呜呜直叫,一边泄愤般在毛驴头顶疯狂踩踏。
奈何怀安的这头毛驴头顶的毛发旺盛,任凭莲华疯狂的踩踏,对它而言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按摩而已。
直到莲华越来越气,伸出爪子狠狠的一挠。
毛驴方才吃痛的长吟一声,在殿内又蹦又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打起来了?
怀安疑惑的看向莲华衔着的树枝,神识由识海扩散而出,瞬息间就将这个山谷罩入其中。
在感知中,山谷草木青翠,却没有一株和毛驴带来的枝叶相同。
而偏殿正中长出的一棵果树,恰巧有一截断枝悬挂树下。
“你这头蠢驴!”怀安训斥一声,起身前往偏殿。
而毛驴为了摆脱挂在头顶不愿松爪的白狐狸,只得紧跟怀安身后,祈求主人帮忙。
一到偏殿,满地的蹄印和杂乱的草皮让怀安哭笑不得,这头毛驴知道他在正殿,所以不敢在殿前胡闹,没想到溜偏殿刨地来了。
偏殿残破远超正殿,半块屋顶压倒了一面侧墙,殿门处被人生生扒去半截,只剩三面土墙在晚风中摇摇欲坠。
最吸引怀安目光的,是殿中的一垛土丘,土丘高不过四尺,环不过三步。
厚厚的苔藓和荒草铺满表面,掩盖住了其中的一冢枯骨,一代高僧。
这就是给莲华起名字的人吧。
怀安心中暗道。
驴头上还在撕拉硬踹的白狐一进入偏殿就停下了动作,从驴头上一跃而下,神色哀伤的看着面前的土包,清澈通透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莹润。
土包前,一株树苗窈窈而立,虽然已经生长了十余年,却因生长在钵盂里,而颇为贫瘠。
怀安轻叹一声,向莲华伸出手掌,示意它把树枝递给自己。
莲华抬起头紧盯着怀安的眼眸,思索片刻,方才放下了树枝。
《梵阿无色无我本渡心经》和《纯阳仙法》同时运转,整个山谷的灵气犹如排山倒海般像怀安涌来。
怀安用神识强行聚拢灵气,将其罩向面前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