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怀安便带着莲华离开了山谷。
毛绒绒的尾巴在毛驴眼前扫来扫去,莲华盘卧在毛驴头顶,显然把毛驴蓬松的毛发当成了自己的新家。
而毛驴显然已经被莲华昨日的抓挠吓破了胆子,在莲华的驱使下,竟然比在怀安面前还乖。
怀安也乐得清闲,倒骑毛驴,就这样仰躺在驴背上,看着古刹深林渐行渐远。
入山时,怀安是沿江而行,最终跨过一处支流迷失山野。
此番迷失不仅多了个旅伴,也充分的认识了南水与北水的不同。
既然江南水系纷杂,那就沿陆路而行,从各州府铺展的官道,虽绕了些路却也比横冲直撞要顺畅一些。
就这样,一人一狐一驴的奇异组合成为了官道上奇特的风景线。
有见识的人知道这是遇上了能人异士,所以不敢得罪。
初入江湖的少侠们纷纷侧目,不时还有人想要上前结交。
随着临近扬州,怀安也隐约感觉到越往东南,气氛的越发诡异。不同于上次坠龙,如果说坠龙是天灾的话,那这一次应该算是人祸。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也许,这座不知真伪的‘云梦仙府’会在等够了人数以后,引发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所以他一路看似假寐,实际是在不断的修行佛道心法,以求在他所预感的厮杀中,多一分自保。
“主人,前面就是安庆府了,我看天色将变,不如在府城休憩一下,明日再出发?”
莲华抬头看了眼远处汇来的乌云,凝音为线,小声道。
怀安拿开挡在脸上的佛经,伸个懒腰道,“既然如此,那就进城吃点东西,休息一晚吧。”
毛驴也随之打了个响鼻表示同意。
没有功名、不着军务禁止骑马入城,然而新朝成立数十年,已不像新成立的时候那样律法严明。
怀安无意违禁,所以翻身下驴,牵着毛驴来到了门洞前。
眼看身前商贩交完城税打算进城的时候,从队伍后方传来了混乱的惊呼和密集的马蹄声。
怀安眉头微皱,朝身旁看去,只见几位鲜衣怒马的秀气青年恰巧停在怀安的旁边。
并非他们不想通过,而是怀安前面的小贩刚好挑起扁担,挡在了这几位青年的身前。
啪~!一声马鞭的空响惊得小贩身子一抖,只听为首的华服青年怒目道,“你这庶民!竟敢占道堵路?!还不快给我滚开!”
小贩躬着身子连连赔罪,赶忙重新挑起货物给几位公子让出了路。
就在他们打算骑马进城的时候,怀安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视线,不禁轻叹一声,看似无意的莲华揣入了袖中。
“等下!”
清脆的女声从几人里传出,为首的华服青年马上勒住缰绳,示意众人止步。
围观的人们这才发现被环卫在中央的青年,竟是一位女子。
怀安也不禁抬头看去,只见穿着一套非常讲究的紧衣胡服,容貌俏丽,却有一双英锐的双目,破坏她五官该有的娇柔。
几声马蹄轻响,女子驱马而出,低头俯视怀安道,“把你袖里的白狐拿出来,我买了。”
华服青年目光扫向怀安,旁边的随从小声将怀安将白狐藏进袖里的事情告诉了华服青年。
华服青年冷哼一声,驱马靠近,傲然道:“说吧,多少钱。”
怀安苦笑道:“本以为世家子弟受家族培养,就算不是人中龙凤,也应该懂得进退深浅。”将莲华放到肩头,怀安拍了拍驴头道,“你们认不出毛驴颈上纹印吗?”
华服青年轻笑道:“若是沧州的李家我倒是会忌惮三分,可惜你不姓李,这里也不是沧州。”
世人常言士农工商,商虽为末,实际地位却是仅屈士族之下。
自怀安蒸馏出‘火烧云’以来,周家的生意就在短短半年内成数倍翻滚,本就名震沧州的声望也随之传遍了十三州各地。
对方直言忌惮李家无视周家,那就已然说明了他的身份是来自权贵,故而能在城门处如此嚣张。
女子有些不耐的看了华服青年一眼,遥指怀安肩头的莲华,道:“卖与我,我赠你千金;不卖我,周家的生意赶出安庆。”
怀安挑眉道:“两位是知府的公子和千金?”
华服青年嗤笑道,“既然知道,那就识相点把白狐让给我妹妹。安庆府内,我免你一年赋税。”
不远处的城门卫早就驱散了围观的群众,隐隐的将怀安包围其中,一个个面露不善的架起武器,眼神中满是威慑之意。
长戟寒光闪烁,阔刀煞气重重。
怀安侧头对上莲华的双眸,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歉意,叹息道:“莲华不必自责,世间争端往往起于毫末,只要身处尘世,这些事往往是避不开的。”
环视四周,像是把城门的景色印进心底。
怀安牵着毛驴从城门进入安庆,原本凶神恶煞的城门卫全然无视怀安的存在,甚至主动让开缺口,任由怀安离去。
身后嘈杂不断,待莲华好奇的转过头时,正好看到一柄丈二长戟闪烁着锋利的寒光从知府公子的胸前穿过。
“新朝禁令!无功名、无军务者禁止骑马入城。”
“罪首已死,尔等快快下马!”城门卫齐声高喊,刀枪斧戟齐齐转向已经吓傻的几位随行仆从。
邱雨既是知府千金,当然也接触过一些能人异士,看着被挑落马下的兄长,以及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不禁面色一白,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