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见秋叶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仿佛也觉得无趣一般,转回头懒懒地道:“账册自然会给你,何必这般急赤白脸的。”
秋叶白看着他,忽然道:“殿下既然知道内情,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推断殿下并不方便出面,所以亦有意让我参与此事,目的也是梅家的账册?”
她并不相信百里初只是为了救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初慢条斯理地道:“没错。”
秋叶白见他答得干脆,眼底不由闪过狐疑之色。
即使百里初否手握批红大权,他始终只是个‘公主’,这个皇位与他全无干系,那么他到底是站在哪里一派里?
秋叶白挑眉道:“殿下实在不像与太后老佛爷祖孙情深,那么让在下来猜猜,您帮的是隐身在幕后的那一位皇子?”
摄国公主一方独揽朝政大权,太后和杜家行事处处掣肘,他们之间早已经势同水火,当时在春日宴上,她就见识过百里初的嚣张,没有哪个长辈会愿意让一个小辈骑在自己头上。
常言天家无父子,何况子孙乎。
如今皇帝病弱,十日里倒是有七日在病榻上缠绵,若是有杜家血统的皇子登基为帝王,太后老佛爷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百里初。
所以百里初会襄助另外一位皇子并不出奇。
百里初看着秋叶白,忽然轻轻弯起唇角:“小白为何会觉得本宫会襄助他人,说不得本宫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秋叶白淡淡地道:“杜家骨血的皇子登基为帝已经有四五代,这种状况,必不是所有人都会欢喜的,只怕底下早已经暗流汹涌。但凡是帝王,便不会容许有望族尾大不掉,即使是自己的母家,陛下是否真的和杜家一条心,且看如今谁掌握批红大权便知。”
皇帝让百里初掌握大权,未尝没有牵制杜家和太后老佛爷的心思。
百里初不方便出面直接插手皇位之争,所以并不阻止她参与此事,利用她得到账册,借淮南一案曝光打击太后和杜家,亦扶持另外一位幕后皇子,是很好的计策。
百里初看着秋叶白,眸光幽深,随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能凭借这些零散的线索推断到这个地步,小白真是让本宫惊喜,不过,你方才那些言论随便一条便是斩首之罪,不怕么?”
区区一个处境尴尬,身负致命秘密的‘世家子’竟然这般大胆。
秋叶白面色淡漠:“殿下会斩下我的头颅么?”
百里初看着她那淡然冷静的模样,心底痒痒的,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嗤道:“你是仗着本宫宠着你,便这般肆无忌惮。”
秋叶白手掌一抬,直接握住他的手腕,看向他,忽然露出一个难得的温润笑容:“殿下,在下也算冒着性命危险帮了你的大忙,您是不是应当给在下一点子报酬呢?”
秋叶白素来很少主动亲近他,如今这般模样,明摆着便是有所求。
百里初看了眼她握住自己的手腕,挑眉道:“哦,你想要什么?”
秋叶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接下来,殿下打算继续插手此事么?”
百里初摇摇头,干脆地道:“不打算。”
秋叶白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厮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
此事他不打算插手也插手了,如今要中途停手?
百里初看着她,漆黑的瞳子里一片淡漠凉薄:“本宫说过了,本宫只是个观戏之人,若是有人演戏演得好,本宫自有打赏,本宫何曾诓过小白?”
秋叶白看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凉,想起早前还在上京的那日,她去定王府查案之时撞见他和定王相处之时的情景——
彼时,定王质问百里初的便是盐运之事。
她还记得定王问他的那种语气里带着被背弃的伤痛,质问他为何会站在五皇子那边,背弃当初的承诺。
百里初是怎么回答的?
她更记得他近乎温柔地替定王拍了拍衣襟,甚至仔细地替他拉平了衣衫上的奏折,那动作自然温存,温存到生生地让偷窥的她都感觉毛骨悚然。
“本宫能答应助你登上皇位,自然也可以捧着别人上位,天极帝国的嫡皇子可有三位,生你的女人不过是父皇继后而已,本宫平生素来无什么癖好,唯喜欢看着狗咬狗,所以皇弟定要在所有的狗里撕咬出一条路,咬出一场血腥而精彩的赛事来。”
那场景,如今她想起来都记忆犹新
她忽然明白了,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发自肺腑的。
因为……
这个男人根本就以玩弄他人,他喜将别人摆在台上,看他人在命运中沉浮,痛苦狂喜,厮杀博斗至鲜血淋漓为乐。
他插手夺嫡,不过是为了图个乐子,他今日可以帮着这个,明日可以帮着那个,不过是在火上浇油罢了。
“操控别人的命运很有趣么?”秋叶白看着他,不自觉紧他的手腕,眸光冰凉。
百里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道:“你看那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木偶在台上一幕幕地演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当真是极有趣的。”
“这是皇族之人的嗜好?”秋叶白忍不住颦眉,百里初这种恶癖简直令人发指。
他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有趣的事儿:“没错,这就是皇族之人的癖好,本宫不过是让那些戏更精彩罢了,既然生为皇族,不互相残杀,骨肉相残,多浪费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身份?”
百里初声音低头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