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当真就蹲到南叶刚才待的地方,认真拿勺撇浮沫去了,目光之专注,不亚于做大餐。
南叶走到大锅前,拿筷子戳了戳腊肉,见时候尚早,便去把橱柜底下的砂锅搬出来,按人头数出九只,底部全抹上一层薄薄的油,然后加水,再把淘净的米泡了进去。
随后,她把山药洗净,削皮切块,然后又洗了把小青菜。可惜,土豆在华朝,是个稀罕物,这穷乡僻壤里不可能有,没法做出原汁原味的腊味煲仔饭了。不过拿山药代替土豆,再添上些小青菜,好像也不错。
待姜丝切细,腊肉差不多也就泡发好了,南叶将其捞出来沥水,趁着这空档,又烧了小半锅开水,将砧板和菜刀都消了个毒。
灵芝眼角的余光瞥见,扭过头来问道:“你这是作什么?”
“消毒。”南叶回答道,“生熟分开,才能避免细菌入口。”
“什么是细菌?”灵芝继续问道。
南叶想了想,用了个她能听懂的方法:“讲究卫生,宝弟的肚子里才不会生虫。”
“是么?!”灵芝惊讶道,“那我以后切熟食,也把砧板和刀煮一煮。”
生熟分开是必须的,虽然这不一定是宝弟生虫的原因,但只要灵芝听懂了,谁又管那么多呢。南叶点点头,把消过毒的砧板和菜刀捞起来,开始切腊肉和香肠。
泡发好的腊肉和香肠,虽然还是硬,但较之先前,已经软多了,至少用点劲儿,就
能切开,灵芝手里拿着勺子,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叶,赞叹道:“你这刀工也好,肉切得真薄,香肠片也光滑。”
她可是职业选手,刀工好,那是必须的,南叶冲她笑了笑:“熟能成巧,你多练练,也是一样。”
灵芝把头一缩,道:“我不行,只能刷刷洗洗打下手,我娘都不许我近灶台的,说怕我做出来的饭,把她给毒死了。”
有这么恐怖?南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等你嫁人了,也不做饭?”在普通华朝人家,做饭可是女孩儿的嫁人必备技能。
灵芝叹了口气,道:“我娘又没有嫁过人,她哪晓得这些,我只能自己偷偷地学罢了。”
啥?肖大嫂没嫁过人?那灵芝和宝弟是怎么来的?那个已经过世的爹,又是怎么回事?不对啊,如果她没嫁过人,那为何又被称为肖大嫂呢?大嫂这称呼,是已婚妇人的专属啊。
南叶好奇极了,不住地拿眼看灵芝。
灵芝见她这样,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想问什么,开口就是,居然还扭捏起来。”
都是八卦心作祟,勿怪,勿怪,南叶不好意思地道:“那不是怕你不方便讲么。”
“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又不是什么秘密,村儿里的人都晓得。”灵芝回过头去,一面继续撇汤里的浮沫,一面说道,“我娘和我这么大的时候,同我爹好过,但后来我奶奶,却作主为他娶了我亲娘,我娘为了这事儿,
一辈子没再嫁别人。”
我娘?亲娘?南叶听得有点迷糊,在心里理了理,方才弄明白,敢情这是个典型的爱情悲剧,两个相爱的年轻人,被父母无情地拆散,而肖大嫂心系灵芝她爹,所以一辈子都没嫁人。
原来肖大嫂竟是如此痴情之人,真是让人唏嘘不已,那她这大嫂的称呼,又是怎么来的呢?南叶回头看看灵芝,继续听她讲。
灵芝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抬手抹了抹眼泪,接着道:“后来我亲娘生宝弟时难产死了,过了不到一年,我爹也死了,而我的爷爷奶奶,也都早就死了,我和宝弟没了着落,饥一顿,饱一顿。
村长觉得这样不成,便想着把我嫁给村东头的老刘家,再用聘礼来养活宝弟,可老刘家的儿子是个傻子,我不情愿,又怕把宝弟饿死,左右为难。
这时候,我娘从山里采药回来,听说了这事儿,找到村长,说她愿意和我爹结冥婚,嫁给我爹,把我和宝弟当她自个儿的孩子养。
我娘是我们村唯一的郎中,村长不敢得罪她,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就这样,我娘成了肖大嫂,我和宝弟住进了她家,管她叫娘。”
灵芝说着说着,眼泪喷涌而出:“你不晓得,老刘家的傻儿子,是会打人的,去年他从外头买了个媳妇回来,还不到半年,就给打瘫在床上了,我常常想,如果不是我娘,那瘫在床上的人,就是我了!我这
条命,是我娘救的!”
她讲得悲切,南叶也忍不住落了泪,道:“好人有好报,肖大嫂既对你有恩,你以后好好孝顺她便是。”
灵芝抹抹泪,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是,我一定会更勤快些,争取让我娘除了给人瞧病,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做。”说着又问南叶:“你愿不愿意教我做饭?我要是学会了做饭,我娘就不用每天上灶台忙活了。”
她有孝心,又肯学,这是好事,南叶哪有不点头的道理:“只要你愿意学,我就教。”
灵芝见她答应,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可是我很笨,只怕学不会……”
南叶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怎会学不会,再说我看你也不笨,聪明得很。”
灵芝得了夸赞,激动得脸都红了。
南叶把切好的腊肉和香肠装进盘子里,道:“既是要学做饭,那你先把鸡汤搁那儿,过来看我做腊味煲仔饭罢。”
“哎,使得!”灵芝清脆地应了一声,搁下勺子,盖好锅盖,跑到了她的旁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