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桔答完,生怕不对,满脸忐忑地望向马六嫂。
马六嫂赞许地冲她点点头,道:“不错,配菜正该如此,不光分主辅料的菜应该这样,不分主辅料的菜,也该随着时令而变化。”
彩桔得了赞扬,觉得满面生光,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唇角。
马六嫂环视人群,问道:“还有其他答案吗?”
她不是已经说了,彩桔答得很好么,怎么还有其他答案?
厨娘们皆是疑惑。
南叶却是高高地举起了手来,道:“根据时令的不同,而调整主辅食材的比例,的确不错,但这种方法,更适合酒楼,而非国公府。”
“哦?怎么说?”马六嫂露出非常感兴趣的表情来。
南叶道:“就拿咱们夔国府打比方,很多主子,都有自己特殊的口味,倘若是给大小姐炒肉丝,不论什么季节,韭菜都得少放,因为搁多了,她受不了那味儿;如果是二老爷,便正该相反,韭菜越多越好,稍稍搁点肉丝调味即可,因为二老爷最爱吃韭菜;而若是世子,则一根韭菜都不该放,直接换成蒜苗炒肉丝,因为世子根本不吃韭菜。”
此话一出,厨娘们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极了。南叶居然已经细致到,根据每位主子的不同喜好来配菜了,她真的只是个才升任二等厨娘的新人么?更让人危机感十足的是,她居然通晓每位主子的饮食习惯,大小姐也就罢了,减肥餐一直是她做着,她知
道也不奇怪,但世子,还有二老爷的一日三餐,可不是她负责的,这些东西,她是怎么知道的?特别是二老爷,她甚至都没见过几面,却晓得他爱吃韭菜……
有这样一个默默下功夫的同行,真是让人坐立不安啊……所有的二等厨娘,突然都觉得自己这大半年是白过了,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补救。
马六嫂用万般欣赏的目光,看向南叶,将她好好地夸了一通,道:“这才叫是有真才实学,且未拘泥于教条的人,别看你们大多数人,当二等厨娘的时间都比她早,但真论起厨艺,比她差远了,还是好好跟她学学罢!”
先前小声讥讽南叶的几个厨娘,都臊得埋下了头,不敢再则声。
“今儿的课就上到这里,散了罢,明儿再继续。”马六嫂说完,回自己住处休息去了。
二等厨娘们也纷纷散开,但没有一个人跟往常一样找地方去歇息,而是忙着充电去了。
香秀看着她们忙碌的背影,捂着嘴笑:“南叶,你可算是激励着她们了。”
深冬却是满面担忧:“俗话说得好,出头的橼子先烂,南叶就是因为太锋芒毕露了,才会处处树敌,而今她处境艰难,要不要先藏藏拙?往后再有这种机会,就不要举手回答了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香秀一下子就炸毛了,“难不成南叶有学识,还得藏着掖着,让别人去出风头不成?深冬,你不要因为自
己屡次受挫,就替南叶悲观起来了,我们南叶,可是硬实得很,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深冬很不赞同香秀的观点,本想要好好反驳她一下的,但一听到她提屡次受挫的事,神色就黯然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南叶责怪地看了香秀一眼,拉过深冬的手,道:“我也是没办法,你想啊,如果掩去锋芒,固然不会遭人厌,但若有什么露脸的机会,也不会挑上我了,是不是?”
那是,但凡有斗菜赌菜的机会,当然要挑厨艺出众的,而如何证明自己厨艺出众,就是要靠出风头啊。这真是一个两相矛盾的艰难选择。
深冬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南叶拍拍她的手,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早在我打定主意,要当上厨房总管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经不把任何艰难险阻当一回事了。要是能够一马平川,无波无澜地达成目标,我反倒奇怪了。”
“可是……”深冬还是愁眉深锁,“你都已经惹到老太君了,倘若还不收敛收敛,只怕祸事更多。”
南叶缓缓摇头:“非也,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惟有靠着这身厨艺,努力自救了。倘若连我最擅长的东西,都要掩饰起来,那只怕就真走到绝路了。”
靠着厨艺自救?如何自救?深冬满心疑惑,满面彷徨。
南叶没有进一步解释,反而是借着这机会开导她:“我们每
个人,都会遇到波折,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过一两次打击,就再提不起精神来。只要我们清楚自己的弱点所在,努力克服,总有一天,会变得无坚不摧。”
深冬若有所思,良久,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香秀在旁边听了一时,突然道:“克服弱点?那我是不是得管管我这张嘴,别再张口就得罪人?”
南叶乐得笑出声来,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三人说笑一时,又到了准备中饭的时候,也许,主子们吃一顿饭,只要两刻钟,但她们为了这短短的两刻钟,却要足足准备两个时辰。
中饭,晚饭,宵夜,一天忙下来,浑身累趴,南叶坚持着帮杂工们洗完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瘫倒在厅中的椅子上。
香秀和深冬跟了过来,各自挑了把椅子坐了。
南叶奇道:“怎么不回去休息?”
深冬叹道:“今儿马六嫂授课时,所提的问题,其实我也答不上来,我并不比她们强几分。”
香秀连连点头,满面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