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记忆,新近的诗集,在南叶脑海中,如同电影似的一幕幕闪过,她坐在灶前,紧闭双眼,试图找出一丝有关胡饼的蛛丝马迹来。
在场监考的左方同和卢梅芳见了,不由得窃窃私语,左方同低声问卢梅芳:“她这是考题太难,答不出来了?”
卢梅芳嗤笑道:“看样子就是答不出来,哎哟,这下可枉费心机了。”
左方同朝她那边挪了挪,胳膊挨着她的胳膊,用袖子藏着手,轻轻捏了捏卢梅芳的手指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倒宁肯她能答出来,挫一挫他的威风。”
其实屋内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一个闭着眼睛的南叶,但卢梅芳还是紧张地朝左右看了看,迅速甩开了左方同的手,低声责怪他道:“你别这样,万一让他知道,又不会让我们好过。”
左方同摸着被甩开的手,顿时激动起来,脸红脖子粗地道:“我们明明才是一对儿,是他横刀夺爱!”
卢梅芳生怕南叶听见,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他现在宠着含雪,又惦记着翠云,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让他没排挤我们,难道你想被他设计轰出西厨房去么?!”
左方同想起被赶到东厨房给下人做饭的袁必得,气势骤短,不作声了。
“你也别急,等他什么时候外派,出了西跨院,我马上去找你……”卢梅芳正小声安慰左方同,却忽见南叶睁开了眼睛,迸射出兴奋的光芒来。
怎
么?她想出答案了么?卢梅芳不由得踮起脚,朝灶台那边张望。左方同也暂且忘记了求爱不成反遭拒的气闷事情,朝她那边望去。
他们猜得没错,南叶的确是想出答案了,说起这个,还得感谢世子所借的诗集,准确的说,是世子在诗集空白处,所作的注释。在他亲笔所书的注释中,有这样一句诗“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虽然诗并不全,但用来应付这次比赛,绰绰有余了。
幸亏她因为羡慕世子的一笔好字,盯着那些注释看过,不然任她此刻想破脑袋,也不一定想得出来!
考题的事有了着落,南叶心情极佳,哼着小曲走到专门烤饼的炉子前,生上了火,然后寻食材,和面,揉面,做饼。虽然这道题,主要考诗词,而非厨艺,但任何机会,都必须充分利用,她不趁机展露一手,怎么能行!
反正比赛并没有限时,南叶干脆分出一团面,加了酵母发酵,烤了个后世的口袋饼,中间抹上甜面酱,再夹上肥嫩的卤肉,细细的大葱,和鲜脆的小黄瓜。
口袋饼,乃是后世口味,她怕世子是华朝本土人士,接受不能,因而又做了华朝传统的侧厚——普通烧饼,中间薄,外面一圈儿厚;满芝——还是烧饼,内外都是芝麻,因而得名;髓饼——用羊骨髓脂和蜜和面,烤出来的又厚又大的饼;宽焦——油炸面食,其实就是后世的薄
脆。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样,有烤的有炸的,有甜的有咸的,有传统的,有创新的,齐活儿!南叶特意找出个五格深盒装了,满意地点点头,将其放进食盘,交到左方同和卢梅芳跟前。
左方同和卢梅芳都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猜出第二道题的答案了,但仔细一想,就算南叶念给他们听,他们也听不懂,因而作罢。
南叶这回成功与否,不仅影响她的前程,而且关乎世子的颜面,因此等她出来时,惊讶地发现,竟是芦芽亲自来接。
她连忙上前行礼,唤了声:“芦芽姐姐。”
芦芽笑着冲她点点头,命随行的小丫鬟接过左方同手中的食盘,然后对她道:“今天的这场比试,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便随我走一趟罢,免得我再跑一趟公布结果。”
能跟着去,便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南叶自是愿意,赶忙跟在了芦芽的后面,朝着衡清轩去。
衡清轩内,顾端和顾淑怡都在,正坐在桌前吃茶,在他们下首,还站着头梳双丫髻,身穿驼色衣裤,未曾系裙的玉蕉。
顾端今日依旧穿着白袍,但胸前袖口,却绣了大红色的团花,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穿着这么喜庆的衣裳啊……幸亏她把难的那道题做出来了,不然岂不是让他颜面无光?南叶暗暗庆幸着,走上前去,给他和顾淑怡行礼。
“怎样?题难不难?”顾端说着,放下茶盏,抬起头
来,目光马上被那满满一盒,五花八门的胡饼给吸引住了,脸上显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来。
而顾淑怡已是惊呼出声:“你竟会做这么多种类的胡饼!”她把话说完,方才意识到重点不对,仔细一想,惊讶就升级成了震惊:“你选的是难的那道题?!你会背写胡饼的诗?!那可是这两年才兴起的诗,你如何会知道?!”
这两年才兴起的诗,也拿出来考她!看来真是存心想难倒她了!南叶颇感无语。不过,这诗是从世子的手迹里看来的,连理由都不需要编,她大大方方地开口回答道:“回二小姐的话,这描写胡饼的诗句,我是从世子在诗集的注释中看来的,写的是:‘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不知对不对。”
“对,对,当然对了,我写的注释,如何会有错?”不等顾淑怡出声,顾端已然抚掌大笑,显得得意得很。
顾淑怡气得不轻,把茶盏朝桌上一顿,鼓着腮帮子道:“大哥,你作弊!”
顾端笑着道:“我赠她诗集在先,你们出题在后,怎么算是作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