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小雨,间或还夹杂着雪籽,打在脸上,冰冷生疼。南叶怕被人看见,不敢走大路,冒着雨雪,绕,身上的衣裳,已是湿了大半。
暖阁有专门的下人通道,管的不严,南叶夹在庄王府的奴仆中间,挤了进去。这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往暖阁正厅,但门口有侍卫把守,只能远远望见席间宾客,无法靠近。
只能看,而无法接近,即便有人混进来想行刺,也不可能,这大概就是下人通道为何管的不严的原因了。
正值上菜期间,不断有丫鬟通过这道门,出入暖阁,是以南叶靠在门边朝里望,并不引人注目,侍卫也没有来赶她。
暖阁内,坐满了宾客,庄王爷在上首,其他人的座位呈环形,围绕在他旁边,席上,除了年迈的朝中老臣,还有不少青年才俊,个个英武不凡,但顾端无论在哪里,都显得是那么引人注目,南叶眼睛稍稍一扫,就发现了他的踪影。
他坐在庄王爷的左手边,中间隔着其他府的两位国公爷,在他的右边,则是陆子美,看来陆子美当上世子后,也已经开始替父行使职责,出入重要场合了。
今日酒宴,乃是分席,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各色菜肴,和酒壶酒杯之内。而每张桌上的菜色,不尽相同,大概是由于每人喜好不同的缘故,在这一点上,庄王府西厨房还是很细心的。
顾端面前的小桌子上,除了庄王府的菜,还摆着一盘熏煨肉,和一盘无骨排,那是她刚才做好了,让葛云送过来的。而顾端的筷子,就只在这两样菜之间徘徊,南叶看着看着,忍不住就笑了。
她就说,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嘛,那个别针,到底是谁的恶作剧?
她正想着,目光突然就顿住了。
眼前的一幕,很平常,很正常——葛云端着一盘爆炒羊肉丝,迈着高手惯有的轻盈步伐,走到顾端面前,将菜搁在了小桌子上。但南叶的心,却一下子就揪了起来!那盘爆炒羊肉丝,她连浆都还没挂好,就跑到暖阁里来了,那眼前这一盘,又是从哪里来的?!
葛云到底在搞什么?她们不是约好,所有的菜,都必须由她亲手交付,才能朝暖阁里送吗?她怎么敢从别人手里接来一盘爆炒羊肉丝,就给顾端送过来了?!万一里头有毒,怎么办?!
不对,不对头!葛云上菜,照理说,必须从她旁边经过,可是,她刚才根本没见着什么葛云!就算是她在看顾端,有点走神,葛云见着她,也理应打招呼啊,但刚才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突然就看见葛云在暖阁里冒了出来,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顾端面前的爆炒羊肉丝,绝对有蹊跷!
南叶盯着小桌子上的爆炒羊肉丝,心急如焚。倘若这道菜,是由庄王府的丫鬟送上去的,顾端肯定会有所怀疑,但偏偏上菜的人还是葛云,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吃下去的。万一他吃后,中了毒,怎么办……
不行,一定得提醒他!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眼前中毒身亡!
怎么提醒呢?冲过去?不行,门口有侍卫,肯定会把她拦住,而这里离顾端的座位有些距离,即便闹出动静来,他也不一定会注意到。
那就让她扯着嗓子喊一声罢,这方法,最简单有效了。
南叶打定主意,朝前走了两步,就站在门边边的位置上,清了清喉咙,准备拿出自己最大的音量,喊上一嗓子,提醒顾端,那盘爆炒羊肉丝,并非她做的。
但她才刚开口,尚未发出声音,后腰上就被一柄尖利的东西抵住了,看样子,像是一把匕首或短刀之类,同时,一个低沉的,充满了威胁口吻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许作声,不然我让你命丧于此!我的刀,绝对快过你的嘴,你信不信?”
真有人要害顾端!他们是一伙的!难道顾端就要在她面前,吃下有蹊跷的爆炒羊肉丝,然后再在她的注目中,痛苦地死去么?南叶想象着这场景,像是有一盆冰水劈头淋下,冻得她手脚都僵了。
不!不!她不要!绝对不要!她不要这一场噩梦,在她眼前发生!
她要救顾端!
就让她来试试,到底是她的声音快,还是后面那人的刀快罢!
南叶暗暗运气,猛地张嘴:“……,……”
居然发不出声音?!
背后的持刀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南叶顿时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端伸出筷子,以优雅无比的姿势,夹起了一根羊肉丝,微微笑着,朝嘴边送去。
不要!不要!不要吃!那羊肉丝有毒!
南叶无声地呐喊着,眼泪弥漫,模糊了视线。
像是感应到她的呼唤,顾端忽然停下了动作,但张口时,却是赞叹着道:“这羊肉丝炒得可真好。”
好什么好……那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呀!南叶无声地哭泣着,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咸得发苦。
顾端还在赞美那根羊肉丝:“羊肉丝不挂浆,直接下锅爆炒,是最考验火候的,真可谓是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生,没个几年的功夫,绝对做不来这一点,更有很多人,穷其一生钻研厨艺,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席间哄笑声响起。
有人挪揄他道:“都说夸人不自夸,这道理在夔国府世子这里,怎么就行不通呢?来庄王府赴宴,自己带个厨娘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我们的面夸上了,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家厨娘的厨艺高?”
又有人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