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是雪的季节,漫天琼华,随风翻飞,偶或有鸟雀穿雪而过,别是一番景致。南叶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由葛云撑着伞,慢慢朝东跨院走,却是提不起一点儿看雪的心情来,只顾着担忧:“世子走的时候下雪,回来的时候又下雪,真是不凑巧。”
葛云安慰她道:“雪中骑马,更有情趣呢。”
“情趣什么啊,冻得慌。哎呀,你快回去,叫香秀和深冬把火烧旺点,待会儿世子回来后,肯定会到临风阁去,让他烤烤火,暖和暖和。”南叶说着,推了葛云一把。
葛云突然很想学着香秀翻白眼:“世子是男人,不会怕冻的!再说就算冻着,衡清轩的丫鬟,也会给他准备暖炉,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大的雪,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还怕他骑的马,陷在雪地里了呢,只是怕晦气,所以没敢说出来!南叶瞪了葛云一眼,加快了脚步:“你不愿回去,待会儿我自己去加火,快点走!”
葛云无奈地把伞朝前挪挪,跟上了她的步伐。
袁必得在东厨房的小灶间门口等她,见她过来,遥遥地朝她招手。
“你去大厨房里,找他们要点东西吃罢,我跟袁必得说完就来。”南叶轻轻把葛云一推,走进了小灶间。
葛云站在原地,等小灶间的门关上,便撑伞去了大厨房。
卢梅芳就躲在一株大树后,见葛云离去,高兴坏了,连忙叫马六嫂:“葛云走了!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你赶紧去把小灶间的门反锁上,我带着人去烧火龙!”
马六嫂也觉得她们运气很好,笑着朝小灶间走去,四下看看无人,迅速朝小灶间的门上加了把锁。
东厨房的院子小,根本容不下小灶间,因此小灶间和大厨房隔着老远,待会儿袁必得和南叶就算叫嚷起来,也不会有人听见。马六嫂得意地笑着,绕到小灶间后面看了看,见窗户已经事先被钉死了,这才放下心来,去烧地龙的屋子跟卢梅芳汇合。
小灶间内,袁必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着急地问南叶:“你的法子,到底是什么?赶紧讲给我听,这里热得很!”
真是有点热呢,才刚进来,额头上就已经有了薄汗,南叶掏出帕子,也擦了擦汗,道:“袁管事,我且先问你,作为一名厨房总管,最要紧的品性是什么?或者说,大夫人会最看重厨房总管的什么特质?”
“这……我哪儿知道!”袁必得承认,南叶问的,是很要紧的问题,因为在厨房总管的考试中,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大夫人,她怎么想,至关重要,但是,他实在是太热了,简直已经热到心烦气躁,脑子完全无法思考。
南叶见袁必得热得满脸通红,连衣领都汗湿了,不禁很惊讶:“袁管事这么怕热?”
“我才不怕热,是这屋子太热!”袁必得叫道,“我刚才已经在这屋子里待了半天了,一直觉得很热,但为了等你,又没办法,这会儿把门关上,更是热到大汗淋漓了,你瞧我这衣裳,待会儿脱下来,只怕可以绞出水!”
“确实很热,我住的屋子,还是烧了地龙的呢,也没见有这么热啊!”南叶说着,再次擦汗,很有一种把衣领解开的冲动。
“地龙?”袁必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蹲下身子,朝地上摸了摸,大骂,“这是哪个狗东西,把地龙烧着了?”
“地龙?东厨房还有地龙?”南叶好奇问着,又擦了擦汗。
袁必得直接撩起衣襟去擦汗,道:“岂止东厨房,整个东跨院都有地龙,因为这里以前是正院。”他说了句话,觉得更热了,下意识地就要去解衣裳。
南叶连忙制止他:“不许脱,热就去开门,咱们换地方说话。”
“东厨房一共就这么几个地方,能换到哪里去说?”袁必得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依言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然而,无论他摆弄门栓,还是摆弄门锁,那门板都是纹丝不动,完全打不开。
“奇了怪了,怎么打不开!算了,我去开窗。”袁必得并未深想,又朝窗边走去。但窗子和门一样,无论他怎么使劲,就是打不开。
“出鬼了?!”袁必得心下一急,更觉得热,伸手就扯开腰带,要把棉袄脱下来。
好迟钝的人!好迟钝的人!怪不得会被王大梁排挤到东厨房来!南叶都懒得再循循善诱地问他,为什么门和窗户会打不开,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了,只干脆直接地下令:“把窗户拍五下,两短三长。”
“为什么?”袁必得一愣。
“叫你拍就拍,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南叶连瞪都懒得瞪他,只是语气不善。
又这么嚣张?!凭什么?!袁必得把袖子撸得老高,极力克制住揍她的念头,朝窗户上拍了五下,两短三长。
窗户应声而开,一名身着白袍的年轻男人跳了进来,就站在窗前,冲南叶展开了笑颜。
刹那间,漫天雪景黯然失色。
“广元?!怎么是你?!”南叶惊喜交加,顾不得袁必得还在场,猛扑进顾端的怀里。
顾端马上伸手搂住了她,把光洁的下巴搁到她的头上,声音里含着笑:“我听说你在东厨房,跑来见你,却被侍卫们告知,不能走门,只能守在窗根底下,听那两短三长的信号。”
南叶噗嗤笑出声来:“我让他们守着,他们倒好,偷懒换了你来。”
“我允许他们偷懒,我愿意为你守着。”顾端说着,把南叶更搂紧了些。好几天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