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咬着下唇,看自己脚下的地,不说话。
南叶继续道:“你不说,一定有自己的难处,我也并非那等不知进退的人,你只消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知道真相。”
翠云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你就不怕我骗你?”
的确,在她们这六名见习厨娘中,她是翠云最大的竞争对手,翠云绝对有理由骗她的,不过,南叶只是笑了笑,道:“你如果真要害我,何必这样麻烦,先前直接别拦着香秀,让她嚷嚷着得罪人就行了。”
“是我傻了,难怪做葱泼兔比不过你。”翠云自嘲一笑,缓缓地道,“你想要知道是谁害你,很简单,每天半夜别睡着,看看含雪朝哪里去就行了。”
这是让她跟踪含雪?南叶一惊。
翠云抬头望了望天,唇边的笑化作一抹苦涩,转身走了。
含雪,含雪,跟踪含雪,半夜……南叶默默地念叨了一会儿,走去把加饭酒拿回来,道:“你们先忙,我得先回屋一趟,把酒搁好。”
香秀她们三个,七嘴八舌,羡慕地道:“去罢,去罢,你已经不用参加一个月后的考核了,想做什么都行。”
南叶一笑,抱着加饭酒,回住处去了。
她们这些见习小厨娘所住的地方,是个小小的院子,她们六人全住西厢房,东厢房和正房,全都是空着的。明明有空屋子,却非让她们挤一处,这样的安排,很是让人奇怪,但她们作为厨房最底
层的见习小厨娘,根本没资格质疑。
才迈进院门,南叶便听见西厢那边,传来含雪一阵接一阵的呻吟声,间或还夹杂着咒骂,那咒骂的内容,无一不和她有关。
她走过去,自窗户朝里一看,只见含雪脸朝下,趴在大通铺的最边沿,自腰部朝下,直到小腿,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褪至脚踝的裤子上,血迹斑斑。
十板子,竟是可以把人打成这样的,难怪刚才夏莲说,惨叫声连厨房那边都听得见呢。不过,她上头不是有人么,怎么没有暗中保她,竟任由她被打得皮开肉绽?
南叶疑惑着,离了窗子,走进门去,恰见含雪奋力仰头,正在骂她:“南叶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做了一道葱泼兔么,竟教我被打成这样!南叶,你给我等着,待我伤好,非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被打得都动弹不了了,还不忘骂人,真是一丁点儿都让人同情不起来,南叶走过去,冷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是搞笑,你厚着脸皮,说那道葱泼兔是你做的时候,我吱声了没有?明明是你自己蠢,应付不了芦芽,把我给嚷嚷了出来,我这才去上灶的,你倒反过来骂我!”
含雪被这一番话噎住,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大捶床铺,嚎啕大哭:“我叫你上灶,你就上灶的么,你就不能说你也不会?!”
“你真是岂有此理!”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南叶被气得笑了起来,“那道葱泼兔,本来就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说我不会?你窃取我的成果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反咬我一口,也真算是个人才了!”
含雪说不过她,只好继续捶铺盖,大哭。她本来长得就一般,只不过因为有双上扬的桃花眼,才添了几分姿色,这会儿经鼻涕眼泪一糊,简直目不忍睹,南叶嫌恶地转过身去,把加饭酒搁到了墙边的柜子上。
别看含雪哭得惊天动地,居然留意到了她的举动,瞪大了泪眼去瞧那瓶酒,问道:“这是什么?”
南叶也不瞒她,微微一笑:“世子赏给我的绍兴加饭酒。”
“什么?!”含雪的一双桃花眼,瞪得愈发大了些,“世子赏了你绍兴加饭酒?!那本应该是我的!”她说着说着,心生不甘,又开始捶床大哭。
南叶也不理她,自到通铺的另一头坐下,望着柜顶上的加饭酒发呆。
不一会儿,香秀也回来了,望着还在哭闹的含雪,对南叶笑道:“想想她先前那股子得意劲儿,再看看这时候的模样,还挺让人解恨的。”
是啊,的确挺解恨的,南叶点了点头。
香秀走过去,把南叶拉到屋外,躲到大树后坐下,然后小声地道:“我是特意赶回来问你的,在背后给含雪撑腰的人,究竟是谁,你可曾打听出来?”
“翠云教我,半夜跟踪含雪呢,只是……”南叶说着说着,朝屋里头努了努嘴
,“照她的伤情看,没有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更别谈半夜外出了。”
“那怎么办?万一那人见你出色,又给你下绊子呢?”香秀急了起来。
南叶忙安慰她:“别担心,那瓶加饭酒,可是世子赏的,足够保我一段时间了。”
也是,世子赏的加饭酒,的确可以拿来当护身符,使上些时候,香秀稍稍放心,但却又疑惑:“既然你不担心这个,那刚才坐在那里发呆作什么?”
南叶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道:“我是在想,就算现在得了免考核的机会,又怎样呢,还不是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为奴为婢,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任人拿捏……”
本尊残留下来的记忆早就告诉过她,她们都是被卖进夔国府的,而且签的是死契,完全没有摆脱奴籍的机会。
“谁说我们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的?!”香秀听了她的话,却诧异地叫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含雪想方设法地,想要偷取你免考核的机会,只是为了不被卖进青楼罢?你也不想想,既然她背后有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