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钟离权便找到郭松。
“夫子,罗大志所说的那些可是会逼反士绅的。”
郭松道:“我准许的。”
钟离权道:“我们如今不过一县之地,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有变。唯有徐徐图之。”
“你有何建议?”
钟离权也并没有其他高明的策略,他的劝阻,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阶级立场。他也越发察觉,自己的立场与郭松的路线差别很大,甚至可以说是矛盾的。
“教化百姓之事,可暂且延后。当务之急,我们应当团结士绅,我们才能有地、有粮。”
“一点不错。”郭松露出微笑,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可这两者是矛盾的。”
“不矛盾。”郭松解释道:“罗大志的工作,是团结军队,确保忠诚。你的工作,是发展生产,维护秩序。士绅需要军队保护财产,而我们,拥有最忠诚,最讲纪律,最有战斗力的军队。权儿,你要搞明白一点。我们去求助士绅,与士绅求助我们,是完全不同的。”
“那诉苦大会是怎么回事?不是激发士兵对士绅的仇恨么?”
“是让他们视彼此为兄弟。是让他们相信,唯有追随我,才能获得美好的生活。”郭松叹息了一句,道:“人,总喜欢同情那些比自己还要惨的人。诉苦大会,就是为了让他们报团取暖。”
钟离权道:“如此,社会不会再接纳他们。”
“正是。他们已经形成了对大汉的仇恨,是不会轻易放弃抵抗的。”
钟离权愤怒道:“这和张角有何区别?都是给他们一个虚幻的未来,鼓动他们造逆。”
郭松道:“区别在于,用我的方法,胜率会提高很多。比起膜拜一个神,崇信某种制度,要靠谱得多。”
“学生无话可讲。”钟离权转身离去。
“权儿。”郭松叫住他,问道:“你要去哪?”
“将那些口头的东西,编撰成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郭松只有叹息。公孙瓒那天的态度,让郭松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能洗白自己的身份,却捏造不出自己的出身。在这个士族横行的时代,他只有倚仗底层的百姓。分给他们土地,许诺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甄姜走进房间,问道:“怎么吵架了?”
“路线之争罢了。”
郭松气鼓鼓的坐下来,幸亏他自己是老师,提前十几年就培养学生,否则,知识都掌握在钟离权这一类士族子弟手中,他们一旦不配合,自己就得摸瞎。一定程度上,正是因为他不缺人才,所以张廷等人才不得不为他服务,以期争取到一席之地。
“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硬道理!县内的士绅是来求职,而非我去求才。”
甄姜道:“但权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你说的那些,没有百年之功,是做不到的。”
“是的。光是科学启蒙,就要百年。”郭松清楚这件事情的难度,在封建社会刚刚诞生四百年的时候就开始科学启蒙?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他作为现代人的道德观,迫使他不得不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纵然失败了,我也曾尽力而为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成功,也不是非得有十足的把握才去做。”
甄姜劝道:“我们可以按照权儿的方法,先建立功业。”
“正本清源!”郭松严肃道:“我依赖士绅建立功业,就必须依赖他们维系统治,那么一切都会是空谈。从一开始,我们就必须搞清楚,我们要依赖谁来成功,依赖谁来统治。”
甄姜叹息道:“你太执着了。”
“我希望我的女儿可以自由的择偶,生活。我也希望我的儿子能够顶天立地。我必须这么做,只有改变了这个社会,我们个人才能得到保障。否则,哪怕我们真的号令天下,也不得不被社会所裹挟。”
甄姜点点头,“我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定的支持你。”
内部的矛盾,一时半会并不能影响到组织的运转。在真定县这个小地方,大家都能各司其职。随着秩序的恢复,生产也开始推进,各种农具重新制作了出来,保证今年的收入应该不成问题。
自时间进入六月,朝廷官兵的捷报便陆续传来。缺乏军事素养的黄巾贼在朝廷官兵的面前,渐渐落入下风。
六月十五日,王大眼攻入元氏县,救下了常山王,并暂代常山国相一职。十七日,韩刚来到真定县,希望郭松能够合作,共同讨伐黄巾贼。
“刚子,我这里真的没什么兵力可以讨伐贼子。”
韩刚道:“我奉国相的命令来此征兵,县令大人总不能拒绝吧?”
郭松道:“当然。国相要征兵,下官定当配合。”
“那好。”韩刚道:“国相要征兵三千人,还请县令大人速速督办。”
郭松道:“如今正是农耕时节,还请暂缓半月。”
韩刚道:“县令大人这是让我难做。”
郭松道:“国相也是让我难做。”
韩刚感觉到了杀气,一旁的王虎正擦着自己的斧子,赵云也按上了剑柄,动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出发前,韩刚得到了命令并不坚决。王大眼毕竟和郭松共事十年,彼此非常了解。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展示一番权威,真要搞到动手,他们谁也占不到便宜。
“十天!”韩刚道:“想必以县令大人的能力,应该绰绰有余。”
“当然,为了国相能够服众,下官愿意配合。”郭松微微一笑,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