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赵振海家,原本已经睡下的赵振海的父母和哥嫂都已经起来了,大黑鱼已经被他们从驴车上抬下来,放在院子里大石榴树下,赵振海的父亲和哥哥都坐在一旁小板凳上抽烟,时不时看一眼躺在地上时而挣动两下的大黑鱼,脸上非但没有喜色,还罩着一层惶惑而忧郁的黑气。赵振海的母亲和新过门的嫂子则都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大黑鱼,也都是一幅似喜还忧的模样。
“你们都过来看看仔细,这就是一条普通的大黑鱼,也就是年数多了长得大了点,你们看看,就它这副粗笨呆傻的白痴相,能是什么黑龙吗?要是黑龙的话,能这么轻易就叫我给逮住?”站在大黑鱼边上的赵振海用脚踢踢大黑鱼,冲它说道,“你要是黑龙,我就是黑龙他爷爷!”
见赵保安走进院子,赵振海一家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都没吭声。
赵保安见一家人神气态度都不大对,就问赵振海的父母:“叔,婶子,你们怎么啦?捉回这么大一条鱼,看你们,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啊?”
“唉!……”赵振海的父亲赵方明叹息一声,“保安啊,这个大鱼,是你和振海一起捉住的,你说说看,这是什么鱼啊?”
“这不大黑鱼吗?”赵保安感到振海爹这话问得奇怪。
“你看仔细了,这真是大黑鱼吗?”
“我已经看过了,是大黑鱼没错,就是个头大了些,岁数大了些。”
“你能确定,这不是传说中的黑龙?”
“他要是黑龙,我就是黑龙他爷爷!”
“嘿!你们这兄弟俩,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赵方明再次叹息一声,“要不,你去叫你爹来,让他看看?”
“几点啦?丰登伯伯该早睡啦!明天再说吧!”赵振海边说边打呵欠,唔唔哦哦道。
“把这么个神神怪怪的东西捉回来,你倒睡得着觉,还明天再说,就你心宽!”赵方明瞪了小儿子一眼。
“啥神神怪怪啊?不就一大黑鱼吗?它还能飞上天去?”赵振海道,又看着赵保安,“保安你和我一起睡,还是回去睡啊?我可要睡了,困死了!”赵振海说着,又是一个长长的呵欠。
“你先去睡吧,我和叔、婶子还有哥哥嫂子说说话。”赵保安道。
赵振海摇摇头,嘟囔道:“都是神仙!”说完回屋睡觉了。
“保安啊,他们都说,你给动物植物瞧病,一瞧一个准,还会那什么周易推算,那你好好瞧瞧,再给推算推算,这是大黑鱼吗?咱捉了它,不会带来什么祸患吧?”赵振海的嫂子金燕说话了。
“没错啊,这就是大黑鱼啊。”赵保安道,“捉它能有啥祸患啊?”
“你能确定,这不是传说中的黑龙?”赵方明看上去还不放心,依旧蹙紧了眉头。
“没错。我敢打包票!”赵保安道。
“这么大的黑鱼,我都是头一回见到。”赵方明看看大黑鱼,再看看赵保安,“真的不会惹下什么祸患?”
“不就是个头大了点,年数长了点吗?就算它是黑鱼精,咱也不怕它,观音娘娘会把他收去的。”赵保安道。
“啥?”赵方明惊恐之下,腾地站了起来,“你说啥?黑鱼精?”
“不是,不是,我就打个比方。”
“嗨呀,你这孩子,咋能打这比方?吓我一跳!”赵方明苦笑道。
“叔您太紧张啦,就这么个笨家伙,有啥好怕的?”
“你不去睡觉啊?”赵方明问赵保安。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赵保安道,“要不,我看着这大黑鱼,你们都去睡觉吧!”
“我也睡不着。”赵方明转头看着自己大儿子、大儿媳和老婆,“你们娘儿仨也去睡吧,明天还有活呢。”
“你们爷儿俩,真的不睡啦?”赵振海母亲刘红云问。
“去睡吧。”赵方明道。
“你们都去睡吧,婶子。”赵保安道。
“好吧,咱爷儿俩就,喝茶聊天,熬到天亮。”
赵保安和赵方明喝茶聊天,一直到天亮,不表。
第二天一大早,赵振海家已经是人来人往,原本不小的院子里,人都站不下了。赵振海的父母忙得像是娶媳妇,二老漾着一脸喜庆的笑跑前跑后给前来看鱼的村民供应开水。他们已经征用了半个村的热水**和开水。本村爱看热闹的村民差不多都来过后,外村的村民开始一**来了去了去了又来了,赶山集一般。
看到多少年来一直被老人们神话为黑龙的大黑鱼就这么活生生地躺在院子里,时不时还扑腾挣扎一番,人们脸上露着少有的惊喜而奇异的表情,对着那条大黑鱼惊叹连连,指手划脚,议论纷纷。那条足有300斤重的大黑鱼躺在院中地上徒劳地作着最后的挣扎。有小孩子看得真切,兴奋地惊叫着说:看呀,看呀,大黑鱼哭了呢!你看它,流了好多泪呢!
人们一会儿看看大黑鱼,一会儿看看才十五岁却已经长得如一名英挺青年的赵振海,再看看已经名声在外的赵保安,直向他俩竖大拇指。在大家的眼里,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都像是突然长大了。尤其是赵振海,仿佛不再是那个善于打架斗殴的净会闯祸的少年,面对大家的夸赞,他变得谦虚而有礼,竟然说出“为民除害是每个老少爷们儿应尽的责任”。之前几个斥责赵振海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头子,这会儿一个个笑得像老山羊,摸着花白胡子冲赵振海直点头。
九十八岁高龄依然耳不聋眼不花走路不拄拐棍的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