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豆蔻班的最后一堂课是声乐。

夫子坐在书案后,中气十足:“观音会玉女的终选在今天,等下学后,要比赛的同学们到唱音堂去比一比唱功,其他同学就不要跟去了,人多,场面太杂乱。今日傍晚的时候,最终人选会张榜出来,同学们明日一早来看也是一样。”

不能旁观,同学们也极激动,这事不光是玉女人选揭幕,更重要的是观音会那天书院会放一天假呀!那是整个武进的节日,礼炮响,花灯挂,还有庙会走起来。

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夫子复看了下名单,道:“付佳儿不在名单上,初选那段时间,你错过了。几个夫子们商量下来,觉得挺可惜。等会儿你一起去唱音堂吧。”

啥?

原本就躁动的教室里暗炸开锅,没进过初选直接入终选,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付佳儿也又喜又惊。

喜的是之前整整一年,她都在为选上玉女暗地里努力,练唱功修身段,行坐立礼,无一处不用心。可到初选的时候却因随家里人出远门而错过,她委屈过,也懊恼过,本已经打定主意接受现实,没想到这会儿柳暗花明又一村。

惊的却是这破例的机会怎么会落到她身上。

付佳儿下意识的往舒媛看去,知晓自己心思,又能帮得上忙的只有舒媛,莫非这事是舒媛请她父亲……

舒媛的座位空着,因为书法写的好,整个下午她都被教书法的夫子拉去帮忙抄书,据说书法的夫子打算抄一套经书在观音会上捐赠给寺里。

另一个要去终选的同学来拉付佳儿:“佳儿,我们现在去唱音堂,你也一块走吧。”

“舒媛去抄书了,也不知道等下是不是知道在唱音堂选人。”

“没事的吧,书法夫子本来也是这次甄选的评委,应该知道在唱音堂终选才是。”

“那……那我就不给她留字条了。”

付佳儿放下笔,几人有说有笑的往唱音堂去。

书院里有一片湖,唱音堂就造在沿湖堆砌到水面的假山上。夏日里,四面窗户打开,湖风飒爽,望出去一片汪泽,连绵着碧叶莲花,被誉为书院八景之一。

假山下有山洞,山上一段石阶,蜿蜒而走。

要上唱音堂,需拾级而上。付佳儿担心选人得花不少时间,等久了要去方便上下石阶又太麻烦,便让同伴们先上去。

假山不远的,有厕轩。

付佳儿推开最里一间,人才刚进去,隔壁两间有人走出来。

“你说她一个贩子的女儿,是怎么爬进终选的?”

“贩子?我们书院还收贩子的女儿?”

是两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付佳儿不欲听人闲话,摸出镜子准备整理仪容。

却听前头一个说话的人道:“嗨,你以为付家打一开始就是有铺子的?她家早先靠倒卖南北货赚了些小钱,才盘下如今的店面,做卖布绣花的小生意。江南是丝织繁盛之地,这类小店多如牛毛,今天倒闭一家明天能开出三家来。”

那姑娘说到这,啧了一声,“这种人家,在书院一群本地绅贵之中根本不值一提,祖上又没有庇荫,怎么就偏偏她给额外提拔上了终选?”

“那有什么,我娘说,她这种面瓜子的人,狐狸精投胎,天生就会弄男人。”

两人眼神一对,笑出声来。

付佳儿气的脸色煞白,推门想要冲出去,却听其中一人语气一转。

“她真靠那本事上去,我们自也有本事让她下来。不过——”她语气一顿,“她要是靠舒媛的路子得的机会,倒叫人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要忤逆舒家的意思了。”

“这你就想岔了,舒媛要帮她疏通到这地步,把人真顶到玉女的位置上,那舒媛这才叫绵里藏针,算计人算计到了骨头里呢。”

“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琢磨不出来。”

“我表姨婆跟舒家老夫人走的很近的,听她说这舒家姑娘个个都照着宗妇嫡妻的标准在培养,对内能管一族上下,对外谈的了生意撑得起门楣,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上,老夫人不许她们露面。观音会这种活动,什么乡野走夫都能来得看得,那个玉女立在上头叫他们看着瞧着还指指点点念念叨叨的……你仔细算算,这算是好事的话……怎么舒家从没出过观音会的玉女,又为何舒家娶了那么多个媳妇,却没有哪个做过玉女。那舒媛不吗?没准姓付的贴着她,想近水楼台做探花夫人呢。那舒媛帮她做了玉女,表面上是好姐妹,背地里不就断了她进自家做嫂子的门路,又不撕破脸皮又达了目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后头的姑娘似乎惊讶捂了捂嘴,“其他人家可都看着舒家呢,这进不去舒家眼的,岂不是也进不去赵家,陈……”

两人声音忽然就远了,似乎是一起出了厕轩。

付佳儿反应过来推门追出去,要听清楚她们提说的是不是陈子鹤所在的陈家。还没走两步,被她用力推开的门,撞墙反弹回来,狠狠的扇了肩头一下,连带着她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小镜子,脱手摔在地上,脆的一声。

“谁在后头?”外头那两姑娘听到声音。

付佳儿也不管不顾了,捂着肩头跑出去要跟她们挣个照面。对方惊觉有人偷听,却已经跑开,只留下两片裙角一闪过儿,付佳儿再要想追也来不及了。

打转许久的泪水终于憋不住,连带着胸腔里的不甘和屈辱也都喷薄而出,泪如雨下。

她的好姐妹……

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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