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展牵着儿子的手走在林荫道上。时值深秋,两旁的银杏树落了一地金黄。顾阳小小的手中握了一把银杏叶子,嘴里还在念叨着:“妈妈,再捡一片……”

朱颜展的心中悲喜交集,已经是九十九世的轮回了。初时不知是元灵损毁太严重还是不适应人族的身体,小东君的前几世都未能健健康康的长大,第一世甚至没能捱过七天。

过了十世之后,顾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每次轮回之前便施术封印两人对于东君的感情,他说那只是将养东君元灵的容器,不必倾入感情来令自己神伤。而朱颜展却每次都偷偷的解开自己身上的术法。在她心中,每一世的东君都是她的骨血,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甚至比地族息壤化形而来的东君,更像她的孩子。她无法忍受,让他去面对两个没有感情只余责任的父母。

一世又一世,剜心之痛,她却没有丝毫犹豫。所幸,慢慢的,东君开始有些好转。第十二世,他终于叫出“母亲”二字,第二十五世,他长到了成年,第三十七世,他的心智开始健全,第五十世,他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至少可以自理,第七十世,他可以像常人一样奔跑……

到了第九十九世,他甚至恢复了东君的容貌,并且天资聪颖,说话识字要比一般的孩子早上许多,现在不过才两岁而已,已经认得象棋上的字了,还会在顾墨和朋友下棋时,跑去摆好棋子,偶尔还念几句从爸爸那里听来的象棋口诀。至于念唐诗唱儿歌更是不在话下。有时她甚至会想,即使东君元灵未复,能以这样的状态在人界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顾阳忽然停下脚步,抱住她的腿:“妈妈,抱抱。”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从小就喜欢像考拉一样挂在别人身上。

朱颜展有心让他自己多走走,但看见他仰头望着自己,眼睛亮如晨星,笑容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只得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他。顾阳抱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下,满嘴的口水全到了朱颜展的脸上:“妈妈,爱~你~”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两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古灵精怪,哄得她恨不得上天摘星下海取珠,将他像宝贝一样供着。心底深处忽然升起一种念头,为了这个孩子,她愿意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顾墨低着头,与许多地族少年一样伏在地上,恭敬的听着高台之上的伏羲大神传授聚灵之术。地族由息壤化形而生,生而无魂,女娲大神造出人类,将人之梦境赐予地族,为聚灵之所。只有聚灵成功,拥有灵魂,才能神智清明,吸纳天地灵气,修炼术法,否则一辈子便只能是个空有蛮力的武夫。

他很努力,也很幸运,在第九次进入梦境之后,便聚灵成功,成为年青一代中第一个拥有灵魂的地族。也因此获得了服侍伏羲大神的殊荣。说服侍可能不太恰当,伏羲大神并不是那种颐指气使的人,待他与其说是仆从,不如说是弟子,甚至还当着女娲大神的面夸奖过他。那时的他,是如此的幸运和幸福。如果没有魔族出现,如果没有愚蠢的天族,这种幸福应该还会存在的吧。

不周山倒,九天碧落眼看便要崩毁。天地二族反目。女娲大神炼石补天耗尽神魂,元灵回归的那一刻,他看见高山仰止的神流下无助的泪水。然而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顾墨以为,是因为神的感情比较淡漠,所以伏羲大神才能如此冷静。

但他错了。伏羲八卦,隔绝三界,掌控阴阳。代价却是,神躯消亡,元灵永守阵中。至此天地二神,消亡于天地,换来世间短暂安宁。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从头到尾只能旁观,连代他赴死也是不能。

漫长而短暂的梦境之后,三人睁开眼睛。“心术”是一个很奇怪的术法,若是入梦之人在心中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便会自行醒来;若是入梦之人觉得自己最为重要,那么便会“了无牵挂”的长睡不醒。顾云深用这个术法,只不过是有些事不想让他们知道而已。尤其是曾与魔族有过交易的望舒。

入目是熟悉的场景——地府,家中。“父君,母后,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是还在那恶魔的幻境中吗?”望舒仿佛还能感觉到业火焚身的痛苦,那个恶魔的幻境真实得可怕。

顾墨摇头:“应该不是,我们已经回来了。”

望舒一喜:“难道是兄长消灭了那个恶魔,送我们回来的?”环顾四周,又是一忧,“兄长人呢?”她将灵气散出搜寻,整个地府没有顾阳的气息。她不甘心,忽然想起一个地方,急急忙忙的跑去。顾墨夫妇不放心她,也跟在她身后。

黄泉岸边。望舒像离弦之箭跃入深潭,朱颜展想追着过去,却被顾墨拉住了:“你现在是人族之身,还未去轮回之所换回神躯,进入黄泉只怕是有去无回。”

“可是望舒她……”

“暂且等等,看她要做什么。”

过了很久,望舒才从寒潭中出来,上了岸便倒在地上。朱颜展连忙扶住她:“望舒,你这是做什么?”

望舒脸色惨白,嘴唇乌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兄……长……来过……这里……”

“既然来过,说明他现在安好,你又何必勉强自己?这黄泉从来便只有你哥哥一个人可以穿过……”朱颜展看见她的样子,也是心疼万分。

“我……担心……兄长……会有……危……险……”望舒犹自望着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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