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的手覆在了那小铜牌之上,指尖摩挲着铜牌之上的明暗花纹。
到底是京城的官,这牌子做得是极致的精巧,想必就算作假,都要费一番力气。
听鸯儿说得简单——一个侠客,因为路见不平,把琳琅郡主扔下了楼而被皇帝赏识,得了个官,和传奇故事似的。
但细想一下其中的角力,只怕不会少的——这侠士是哪儿来的?怎么就被昭明帝看见了?怎么就封官了?
就算是黑鸦军,想必也没有因为打了个宗亲就得入的,从目前她所知道的,黑鸦军的门槛儿可不低呢。
更何况她还不是黑鸦军,而是巡城御史。
她这个官中蕴含的意义,很够庙堂之上的人精揣摩几天了。
“所以这几天朝堂上,就说我这事情呢?”她浅浅一笑,问道。
鸯儿的性格,于这等弯弯绕的心思上,虽明白却懒怠去猜,大而化之得很,只摆手道:“你这算捎带的事情了,说起来第二天御史台就递了折子,参琳琅郡主的,陛下碍着太后压住没发,不过……”
她说着,略略压低了声音道:“已经秘密遣人去了她的封地。至于能查出什么,又要怎么查,你别问,问了我也不说。”
顾绮学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心下明白这话她本不当和自己说,可是如今能让琳琅郡主倒霉的桩桩件件,都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以才要提醒她一下。
狗急跳墙,不可不防。更何况谢芊是掌握了无数资源与人脉的郡主,若她还是江湖闲散人,自然无碍,可是当了官,就成了人在矮檐下了。
鸯儿说罢,见顾绮还在摸着小铜牌出神,轻轻推了她一下:
“也别太担心了,你是陛下钦点的,他们就算要对你下手,也要掂量一二,况且你不是个笨人,那些鬼蜮伎俩于你,只怕多数我也帮得。”
顾绮听她这话,将小铜牌往空中一抛,复又接在了手中:“说起这个我还忘了问你,初一呢?如何只长个子不长肉?半大小子,你们别饿着他。”
鸯儿当下笑喷了出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放心,饿不着你弟弟。他如今不叫初一了,军中的名字叫太渊,今日因为当值,我又是为了你这事才来,所以没告诉他。”
顾绮了解地点头:“好吧,说起来这官也不错,见天儿在外走,方便我寻人了。”
“找人?”鸯儿疑惑道。
“嗯,找一个老道士,我就是从他嘴里知道的灵乩衙门,只是张桐问遍了这儿的人,却没人见过。”顾绮说罢,又问,“对了,陛下知道我是女的吗?我只知道黑鸦军和羽林卫有女兵,内廷二十四司有女官,庙堂上的其他衙门还有女子?”
鸯儿不理论她打算找人的事情,只答她后面的问话:“陛下当是知道的,毕竟陆总将和你面对面呢,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
“……”院门外安静听着的傻子,略微加重了丝呼吸,回头询问地看了一眼幺儿。
并非傻子的幺儿难得向后缩了缩,不敢看谢霁的眼睛,更不敢说话。
谢霁无声一笑,眼神暗了暗。
他还,真是个傻子了。
而院门内,鸯儿继续道:“至于正经进学的女官,庙堂上自然没有的。虽然当今民风日开,民间也有些人开女学堂,但所教所学不过识字而已,世人眼中女子与男子到底不同,如我这样双十之龄未婚,那些人便要天天来聒噪,盯着我的肚皮说些惹人厌的话。所谓皓首穷经,男人三十岁中秀才都不算晚,中举人都算年少有为了,可是谁人哪里能容女子如此?所以你是第一个,我想陛下不用你进宫谢恩,也是为了省些口舌,直接做实了事情,免得他们又要闹腾什么牝鸡司晨。”
顾绮听明白了她的话,笑了。
自己这场穿越,从大环境看着实已经算幸运至极了,不然依着她的性子,真的被囚在个四方牢笼之中,再遇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极端家庭,整日里不是女德女诫,就是和小姐妹撕扯头花,当真要疯。
知道世界有多大,天地有多宽的人,不可能允许自己退回四方天地之内,便是回去,也是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再进入那世界,那天地。
否则,极可能悔之无穷。
纵然顾绮自问没有改天换日的决心和能力,但至少希望能纵情肆意一生。
而同样的,她也的确想象不到鸯儿这种热衷上房左犟的女孩子,被困在后宅之内,一辈子看的天只是四方,是个什么样子。
“你笑什么?”鸯儿怪道,“莫不是你觉得我说了傻话?”
顾绮摇摇头,笑道:“不,我是在想呀,难怪姐姐和文大人是一对。”
鸯儿难得脸一红,作势要踢人,口中道:“说什么呢?”
顾绮一转身躲开她的脚,笑道:“文大人初见我的时候,就看出我是个女人,但没有唠叨什么男人女人之类的话,他只以为你要嫁给我,有些吃醋。解释开了,倒是极能合作的人。”
门外的傻子听见这话,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默。
合着人人都一眼看穿,只他,识得她最早,知道的最晚?
鸯儿不知道还有这一节,可再想想那是她刻意作弄文正的,不由笑得打跌,杏眼都笑弯了。
两个思维都有些另类的姑娘,关上门说私房话,哪儿说哪儿了,笑完便继续说那正经事。
“陛下今年可是整生日,要大办的,宗室们也陆陆续续入了京,包括延平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