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帷帐轻垂,白素锦被下浅眠的少年似乎陷入了梦魇。纤长的额睫羽不断的轻颤着,眉心紧紧纠结在一起,淡粉色的唇抿的有些发白,额头和鼻尖都沁出晶莹的细汗来,可见睡得极不安稳。
忽然,浅眠的少年猛然坐起,发出一道惊呼:“师尊……”
染了水汽的睫羽有些濡湿,显的眼睑下的那双瞳眸更加薄霭重重。望了一眼头顶烟青色绣鹤纹的织锦帷帐,梓月闭了闭眸子,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赏金阁,而不是住惯了的九渊殿。
想起梦中的那一幕,梓月再无睡意,捂了捂心脏的位置,略显深沉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忧色,师尊他,到底有没有事?她实力不济,就算他伤了病了,她也无法感同身受,但冥冥之中的牵引却让她忍不住心悸。
她不觉得那是纯粹的梦境,铺天盖地的紫色雷电,目空一切的魔魅男子,还有那雷电窜入血液的惊颤,师尊现在一定很不好!
凝神静气,顺着灵魂的牵引,感应那股熟悉的波动。不知是不是雷沼的阻隔作用,梓月只觉得那股波动很浅,浅到没有任何起伏……
心间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识海,寻觅那股似有还无的波动。良久,梓月松了一口气,沿着心湖间的牵引,她终于感应到他平静无波的心湖。
想起他之前提过自己体内力量暴乱,梓月心尖一颤,他那么强大,强大到让她以为他能够无所不能,所以在他提及体内力量有异的时候,她都没有好好地问上一问……
不,她有问过的!那日她在九渊殿闻到极为清浅的血腥味,她就问了!可他是怎么答的?
……
一切看似突然,其实早有征兆,他的身体早就出现了异常,却还是陪着她来到火舞国,又妄动灵力帮助她封了陆仟尘体内的死气!
他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哪怕告诉自己,除了担心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吧!想到这里,梓月眸间有些酸涩。她不仅是个麻烦缠身的弟子,还是个不称职的爱人……
定了定神,取出一枚靛青色的传音石来,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跟帝君澜传音,万一他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呢?
所以,她只能传音给羽鉴,道:“羽大哥,我是星阑!”
羽鉴接到传音的时候,正在九重帝阙的第九重落羽殿处理天地阁的事宜,乍然听到梓月的声音,他还有些惊讶,道:“星阑?”她怎么会给自己传音?
听到他平稳的声音,梓月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师尊真的出事了,羽鉴不会这么平静。道:“师尊回到雷沼了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羽鉴有些讶然,道:“星阑,帝尊只是闭关了,并无大碍。倒是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还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梓月深深呼出一口浊气,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担心师尊。羽大哥,师尊正在闭关,我不想打扰他,若是……若是他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淡漠而深邃的金眸似有暖色划过,羽鉴道:“星阑,帝尊的修为已臻化境,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不要担心,等他出关了羽大哥便第一个告诉你,但帝尊不在,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
对于梓月,哪怕帝尊说她是未来帝后,但在他眼里,她始终都是个孩子。尤其是听出她的不安,说起话来便带上了几分安抚。
梓月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语气便缓和了不少,道:“谢谢羽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师尊,就麻烦你们了。”
羽鉴有些无奈,道:“放心吧,星阑,有我们在呢!”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她,会把帝尊那么强大的人当作普通人看待了吧……
又安抚了几句,两人才结束了传音。握着有心发烫的传音石,羽鉴有些感叹。他还真是有些羡慕帝尊了,哪怕两人相隔甚远,甚至不在同一个界面,但总归有那么一个人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真好啊……
又望了一眼殿外万年如一日的暗紫色天空,这个时间,世俗界怕还是夜半吧!她在这个点传音过来,问的还是帝尊,怕是做了噩梦吧!
她跟帝尊之间的契约,他是知道的。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牵引?雷罚殿刚刚有所异动,她便感应到了什么?
说起来,帝尊的瞳色忽然由紫金色变回幽紫,连性子都变了几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瞳色……自从帝尊从神界归来后就不曾变过……难道是他体内的暗伤没有真正痊愈?
紫色代表魔之力,金色代表神之力,而帝尊紫眸重现……只能说明他体内的力量出现了异常……莫非这就是他闭关的原因?
羽鉴不知,他几乎已经猜到了真相。
……
月儿隐去行踪,黑暗逐渐散去。云雾升腾中,梓月一袭淡紫色织锦长袍盘坐在织云峰的一处断崖边,眼睑低垂,手持紫玉萧,兀自吹奏着不知名的曲调。
凉风袭来,她宽大的衣袍不断的上下翻飞着,发出烈烈的响声。紫裳上银线勾勒的莲纹暗绣在云海霞光中仿佛盛开的莲花,光华潋滟。更衬的那抹纤瘦的身影如真似幻……
苏闻天和陆仟尘依着箫声寻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两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只见不远处的少年席地而坐,三千墨发仅用一根银色发带在脑后束起小小的一绺,其余皆自如的散在风中随风舞动。
一向清凉润耳的箫声,竟罕见地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