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的心情,与前两次都不同,复杂难解。
最后还是她主动绕过他的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她不知道这样熟练的动作会不会伤了他的心。
“现在做什么。”所有仪式都已经结束了,只剩最后一件事。嫁都嫁了,既然已成夫妻,即使不是因为感情而嫁,她也从来没想过逃避那件事。
何况,她的丈夫并不是一个会考虑别人意愿的人。
而这一次,顾尔雅在听到她的问题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又很快露出了一个略显懊恼的表情,“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赶路?”她困惑的看着他,心中却徒生了不安之感。
“你的父皇驾崩了。”他难得露出了一丝愧疚的表情,“三天前得来的消息,可是婚礼已经准备好了,我就瞒下了这个消息,不然又要等三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的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后,秦商还是有一瞬间的慌神,半天才问道,“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圈禁的嘉王一派下的手,但也有人说,是宫里的文妃做的。不过到底是谁不重要,只看最后被推出来承担罪责的是谁。”
谁会被推出来?秦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历史上既有文妃弑君一事,那这件事的全部责任必然全落在了文珞身上。而林臻若是能帮黎家偷军情图,知道历史发展的她也定然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如果她告诉了黎家......无论怎样,凶手都会是文珞。
谋划了二十几年,费尽心血,机关算近,那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却终是在坐上王座不足五年时离开了人世。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敌人,亦或是输给了自己的野心导致的后果。
“其实你可以在这里躲一辈子,不过......我知道你想回去。”他坐在她身边揽过她的肩,任她靠在他身上。
父母亡故,儿女怎么也要回去送葬,哪怕是为了报那养育之恩。尽管赵衍从未顾忌过父女之情,但到底还是这副身体的生身之父,曾经用心抚养唯一的女儿长大。如今他去世了,无论如何,秦商也要回去送他最后一程,圆满了今世父女之缘。
虽然这一次回去,也意味着再次踏进安京的政治漩涡中,前路未知。
“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对侍女说的话,其实不止那一句。”她突然想起了他所说的关于盖世英雄的那番话。而她当给侍女的回答远不止于此。或者说,他只知道前半句,不知后面那句最关键的结论。
她那时说的话是,“我想要南瓜马车,水晶鞋,我想要一个王子。虽然,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就会想要变成她的盖世英雄。”
也许是侍女没有记住这奇怪的一句话,所以他也不知道。
“以后再告诉你吧。”虽然他的表情满带困惑与不解,她仍是没有告知他真相。
这一夜,本该是洞房花烛,营帐里的红烛烧了一整晚,顾尔雅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看着她入睡,自己才在另一侧闭眼歇息了一会儿。
翌日清早。
早早醒来的秦商换上了方便赶路的衣服之后便出去与大家会合。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个人也被通知了这个消息,草原上五匹训练有素的骏马已经备下。顾漾依依不舍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向爱笑的她也难得露出了一丝愁容。
犹豫了一下,秦商还是在临走前拥抱她时悄声叫了一句,“娘。”
生活了三年,他们最终还是要告别这片远离纷争的土地。
在快要走出草原的时候,五人终于看到了顾尔雅。漫漫黄沙中,鹒犁的三皇子正坐在沙丘里的一块岩石上,用手里的弯刀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身边的野狼玩,直到车队停在他的面前时,他才像是刚睡醒一般懒洋洋的抬起头,“你们还真是慢。”
“嗥!”那野狼冲着他叫了一声。他收了弯刀,用手抚了一下狼身,这才走向秦商那匹马,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坐在了妻子的身后。
“走吧。”
建兴五年春,祟朝开国皇帝赵衍驾崩。朝廷大乱,远嫁鹒犁的长陵公主与驸马启程返回安京。
一别三年,再次来到未央街那座熟悉的府邸前的时候,秦商站在门外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推开那扇大门。
门外没有守卫,门内也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在当年她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府内的所有人就尽皆离开,只留了一座空荡荡的府邸在这里。其实她本该很是厌恶这个留给她无限阴影的地方,但是这次回来,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这曾是她的家。除了这里,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去哪里。
“进去吧。”顾尔雅帮她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门开了。
府内的景色如旧,而当她走到自己房外的那个小院时,那棵桃树还在像往年一样开着花。娇嫩欲滴的桃花压在枝头上,偶尔飘下几片花瓣,落在地上与泥土融为一体,或是......落在树下之人的肩头上。
“好久不见。”坐在树下的男子听到她的脚步声,回眸时露出了一个她最熟悉也最难忘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