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颐丞只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而且是平生第一次,还是被一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黄毛小子说的一文不值。朱文西也颇为激动的走过去,忍不住揪起他的衣裳:“既然不是
什么好书,你买了作甚?”小少年懵了,他娘方才也听了这里的几句争执,见着客人朝儿子动手,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赶过来,“客观冷静,那书不是我儿子买的,是长史司府门口摆摊套卷的人不要
了,扔了我儿捡来瞧两眼的。”
这句话,无疑是给何颐丞一个大大的暴击。
当下气得险些昏死过去,连带着丰俊遗都给吓到了,连忙起身扶着他。
那边,见着自家师父脸色发白,朱文西也顾不得收拾这少年,赶紧过来将师兄推开,然后由着自己来扶着师父。
此举动叫丰俊遗有些不悦,心说这朱文西几个意思,难不成我还会伤害师父不是?
然朱文西见他站着不动,已经不耐烦的吩咐道:“师兄,你还傻站着作甚?赶紧找个地方给师父落脚啊。”
丰俊遗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师父的面色,只得饿着肚子,背起三人的包袱,然后去找落脚点。可是却不知这城里极少见男人,要么都是小孩或是年老之人,而不见年轻男人。只是因为他们要么去了砖厂,要么就在新街那里,这个时辰根本没有空出来闲逛,更没有
空去做生意什么的,因此才多是女人出来张罗忙活。
而走了几条街,串了几条巷子,最终他们还是在一处依旧是女人当掌柜的民宿落脚,而且这一次更差,房间不但只有一间,师徒三人挤在一起,而且还有些拥挤吵闹。隔壁住着的是从其他州府来的小夫妻,带着两个娃娃,有一个还是三四个月的奶娃娃。男人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工,所以女人就在屋子里带孩子,张罗了大的睡下,小的又
开始哭嚷,等这小的哄着睡了,大的又开始哭起来。
总而言之,那隔壁的哇哇哭声就没有停止过。
这会儿何颐丞已经恢复了不少,正朝着丰俊遗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听着这隔壁不断的孩子哭声,又一次皱起眉头来,“这女人怎如此没有用,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朱文西附和:“是啊,既不用去做家务,又不用出门赚钱养家,便是只带两个孩子,也闹得这样,也不知是什么人娶了她为妇,真真是家门不幸。”丰俊遗依旧没有开口,而是有些同情隔壁的年轻小妇人,方才自己出去买吃的,正好遇到她背上背着那个几个月的奶娃娃,前面的怀里则抱着那个一岁多的,手里还提着
水桶去打水,准备给孩子洗衣裳。
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的话,可能一个孩子也带不了,更别说还要洗衣裳了。
因此他开始有些质疑,女人真的如同师父说的那样,女人如果做不好这些事情,就枉为人妻,枉为人母么?可是这些事情自己想了想去,也觉得不简单。
师徒三人吃过这顿所谓的午饭,夕阳已经西下了,这筼筜城的热闹不但没有减下去,反而是越发的热闹起来。
三人在房间里所听到的也不单独是女人的声音了,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丰俊遗伸着头到窗户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儒袍的年轻男子同年轻小妇人说话,身上的袍子半旧不新,但脸上却洋溢着满脸的幸福,正兴高采烈的同他的娘子说道:“这几
日城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我怕是要忙一些,明晚会回来得很晚,你就不要等我了。”他说着,见着娘子年上的失望,旋即笑着安慰道:“不过上面已经给我安排了房子,虽说在后街,不过也够咱们一家四口住,宽敞着呢。我是没有空跟你搬家了,又要麻烦你多幸苦,不过不要舍不得银子,多请几个人帮忙,万不要把自己给累着了。咱们先在后街住一段时间,待银子攒够了,咱们就去买大房子,前面带铺子的那一种,倒是
你也可以开个小铺子,随便卖些东西混日子。”年轻妇人因他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浮出来了,“买房子的事情不着急,后街的房子很是不错的,如今街道也收拾出来,那边人虽然不多,可是干干净净的不吵闹,还种
满了花,我昨儿就带孩子们去逛过一次,他们都喜欢得很,要是知道以后能住在那里,肯定很高兴。”
说起孩子,年轻人往他们住的屋子探了一眼:“都睡了么?”年轻妇人颔首:“嗯,刚睡下,估摸得睡一个时辰,正好他们俩难得都睡了,我想着赶紧出去买些布,给你做身新衣裳。”然后又自责的看着自家相公:“你也就这身衣裳能
穿得出去,如今咱们又不是很拮据,不必在这上面省。”说着,便要走。她相公却将她一把拉住:“大家都是这般,我这身还算是不错的,你不知我们这一组,还有比我这个更破旧的,他们也不愿意换,只想将银子留给自家娘子孩子花。”话到此处,眼睛里多了几分深情:“你自嫁给了我,吃尽了苦头,不如咱们去雇一个小丫头回来,帮忙带孩子吧,又或者你去薛家的布坊里买几匹好看的料子,做几身好衣裳,
我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年轻女人听得相公这话,脸瞬间就红了,担心的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娇嗔着道:“我衣裳已经很多了,何况现在要奶孩子,讲究不得那么多。”琼州的老房子都是那种小窗户的,为的是防着台风,所以那窗户也就够丰俊遗一个脑袋伸过去,虽说不易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