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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淑英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军代表的办公室。
谁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只知道陈淑英在那里面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双眼都是红肿的。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决绝的痛苦。
从此,陈淑英再也不肯见楚云帆了,铁了心似的躲着他。
楚云帆找不到陈淑英,就每晚都到陈淑英家门口等待。可是陈淑英就像突然从世上消失了似的,不见人影更没有任何消息。楚云帆做把叶笛,在陈淑英的窗下吹得缠绵悱恻,只换得无情的关窗声。
那扇窗闭得严严实实,仿佛怕走漏风声似的。
无论楚云帆怎么等候,捎信,陈淑英就是不露面。
楚云帆想不明白,莫名其妙地为何陈淑英就变了心。
那一天,这已经是他守候的第五天。
他看到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从陈淑英家里出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陈淑英竟然殷勤地送他出门,两个人还有说有笑。楚云帆整个人都要炸了,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个男生的衣领,就要揍他。
没想到陈淑英竟然用她娇弱的身子护着那个男孩,说:“楚云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早已经不喜欢你了。”
那一刹那,楚云帆觉得天都快要塌了。
他颓然地放下拳头,浑身都像是被抽离了力气似的。
“淑英,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嘛?”
陈淑英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左右看看,赶紧把楚云帆往外面推。“楚云帆,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就为了他吗?”楚云帆胸内升起一股悲怆之气。
“是的,你满意了吧。”
楚云帆自觉自己丢人可笑,一片痴情被狗吞了,踉踉跄跄地跑到家里闷睡了两天两夜。
半个月后,楚云帆被披红挂彩,敲锣打鼓地送上了汽车。他的老母亲欢喜得流下了眼泪。
陈淑英也离开了家。她自愿报名去几千里外的云南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
这一别就是二十四年。
——
最初的几年,楚云帆曾经无数次地回想他和陈淑英之间的点点滴滴,就是想不透为什么她突然铁了心肠抛弃了自己。二十四年间,他们也再没有见过面,他听说几年后陈淑英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姓雨的少数民族男人,并且有了个女儿。此后音讯杳无。没想到多年以后,他竟在江城遇见她!他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自己见了她连问好的勇气都没有,最终偷偷溜走。
她来江城二院干什么?她和那个女孩什么关系?
突然,他的心里像是闪过些什么,连忙拿起照片奔向楚秦汉的房间。
费了一番周折,他找到了原来夹在楚秦汉日记本里的照片。他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心脏不禁漏跳了一拍。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和陈淑英的眉眼竟然如此相像。而那个女孩,不正是病房里的那个人吗?
楚云帆的双腿一软,坐在了床沿。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坐着愣了好一会儿。
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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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金秋时分,江城公园里的银杏树已经染上金色,像托举着无数的阳光。陈淑英远远地看见一间红瓦小屋掩映在绿树丛中。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
曾经有多少的青春在这里欢笑着度过。只是,那间红瓦小屋所在的地方,原来是一座抗战的雕塑,周围曾经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那时候,她和楚云帆经常在雕塑对面的长椅上聊天。这几年为了经济创收,才会拆了雕塑建了咖啡馆吧。幸好,树木还在,绿荫愈加苍翠浓密了。
应该是这里了!
上午时候,护士突然带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中午12点,到江城公园红房子咖啡馆。不见不散。楚”
她的心莫名激动。这个姓氏点燃了她有关青春的所有美好回忆。他是记忆里的那个他吗?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江城了?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她竟然有种冲动,想把墙上的时钟拨得快一点。原来等待的滋味,是如此难熬!
去江城公园的公交车还是以前的27路。陈淑英坐上车,心里有些恍惚。那时候的自己和他曾多少次乘着这辆公交,奔向甜蜜的终点。可惜,物是人非!
近了,近了!快到门口的时候,陈淑英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那颗已经苍老的心竟然跳得那么快那么急,像个按捺不住的少女似的。
“叮当。”门口的风铃轻吟。
陈淑英看向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的楚云帆。尽管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的眉眼依旧没变,而自己已经被生活打磨得黯淡憔悴不堪了吧。
“你来了?”
陈淑英点点头。
“喝点什么?”
“就白开水吧。”
“不用客气。”
“我喜欢白开水。”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多少年没见,原本深爱的人相对竟然可以平淡琐碎如此。
一个瘦瘦的女服务员端上一杯柠檬水。嫩黄色的柠檬片衬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煞是好看。陈淑英像是在仔细欣赏这一切,缓缓地摩挲着杯子。
“你怎么……?”两个人同时发问,又都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先说。”
“你先说吧。”陈淑英说。
以前每次这种情况,楚云帆总是抢着要先说的。
“你,过得还好吗?”楚云帆凝视着眼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