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今晨的不快,到晚上来缠绕柳栀,让她无法专注。背着他时,她的心还是软的;可一面对面,心就硬了。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就是这么别扭、拧巴,自己明明意识到,就是扭不过来。都是面子在作祟。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要硬碰硬,就是要说狠话,就是要让对方服软、屈服,一天不服输一天不停止伤害。遍布的伤痕,如钉子留下的洞,再难抹去,日积月累。伤害加深了屈辱、仇恨、误解,这些负面情绪互相推动,恶性循环,进一步加深了夫妻隔阂,让双方渐行渐远。
小郝觉得柳栀有点烦乱,看材料时半天只看一点点。她认为空调冷气很足了,柳栀仍不断用手扇风。她猜是什么乱了柳栀的心性。终于柳栀主动说自己不舒服,请小郝多承担一些。两个女人分工,加快了速度。到深夜,小郝终于将两页报告初稿发到了遇钊的邮箱。一人洗漱,另一人躺着玩手机,然后轮流。二人闲聊了几句,就熄灯睡了。
子夜时分,有人敲房门。小郝躺在另一张床上,没有动静。柳栀觉得头脑发热昏沉,慵懒地起身开了条门缝。遇钊站在门外,脸背着光,有些模糊。“董秘请我们谈谈,你赶紧穿好衣服,”他着急地说,“叫醒小郝,我在门外等你们。”两个女人抱怨着,穿衣、洗漱,跟着遇钊到了酒店二楼。这里有酒吧,还有理发室、按摩室。董秘坐在蓝色的灯光里,抽着烟,雾气缥缈如在梦境中。一张小圆桌上,已摆上几碟小菜,几**已开了盖的啤酒。董秘起身招呼三人,边喝边聊公司的事,再次谈起dna。席间柳栀去方便,在洗手间门口碰到董秘正抽烟。她微笑地向他点头打招呼。“我们一起走,”董秘边走边对柳栀说,“我给你介绍个专家,让他给你看看,对你作个基因检测,全面盘查一下身体情况。”柳栀万分惊骇,问董秘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做。董秘神秘地说:“这是个公司福利,相当于一个体检套餐。你结婚几年,不是还没有孩子嘛。”柳栀生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孩子?谁告诉你的?”董秘声音飘忽地说:“中午吃饭时,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嘛。”柳栀更加吃惊。她瞥见理发室里有个男人正在剪头,背影很像钱晓星。她惊恐地睁大眼睛,才注意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婆,手里拿着烟袋,竟是来自乡下老家的神婆大仙。神婆看到柳栀,好像终于等到了她,大声对她说:“我专门来收集你男人的头发,你回去加在药罐里,和其它草药一起小火煎熬。这偏方专治不孕不育,效果灵得很。你一定要记得去做。”神婆用一个小簸箕接着飘落的碎发。那头发剪断时,竟流出了细小的血珠。柳栀更害怕,冲过去质问神婆:“你瞎讲什么呢?你瞎闹什么呢?男人的头发、指甲都是没用的垃圾,不是遇总说的吗?不信你去问问遇总。怎么剪了会流血呢?”她要夺神婆的小簸箕,但身体被什么东西缠绕着,难以挣脱。她撕扯着,那东西如巨大的dna长链,源源不断从空中伸来,如章鱼舞动的吸盘困住了她,她不禁伤心地大声哭诉起来……
柳栀挥舞着手,惊醒了。原来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在黑暗中坐起身,摸到手机一看,已是下半夜了。床头的吊坠,似乎发出嗡嗡声。她屏住气,侧耳听了一会。小郝睡得正香。肯定是日有所思,夜里才有了这怪梦。她想着,发觉满头虚汗。
次日他们都起得迟。两个女人慵懒地赖在床上,闲聊了胖董秘,然后利索地梳扎,互用了对方的某个化妆品,对面部进行固化剂喷洒施工。在餐厅会聚时,她们一色正装,白衬衫、开叉包臀黑裙、黑色高跟鞋,干练、性感,不约而同齐步走,锵锵响。遇钊看了,眉开眼笑。三人早餐后去基因公司,又补充了一些问题。董秘说老板还没回来,可能明天都回不来。“你瞧,”董秘握着柳栀的手,对遇钊说,“计划不如变化。不过没关系,我会积极向老板推荐你们来承接这个项目。”遇钊再三感谢,“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回头我们保持密切联系,到时也让柳栀骚扰你们,不要嫌烦。抽空到我们公司来视察,最近龙虾上市,我们尝尝河鲜。”几人絮叨着,立约,再握手,摆手。临走时,助理还复印了一捆材料给他们带着。
返城,柳栀、小郝都主动提出驾车,被遇钊挡回了。“我不累,一点点远,很快就到了。而且我喜欢开车。你们抢着开,就是要抢我的乐趣。”遇钊说。小郝语速很快地说:“那我坐副驾位置吧,让larissa后排宽坐。”出个短差,总体顺利,三人心情都不错。与来时一样,返城也是一路欢声笑语。沿路花红柳绿,草木都到了发情期。酢浆草开着多瓣的紫红花,像山里的紫云英。小小的野菊花朵朵盛开,圆形的芯蕊是黄的,白色的花瓣围绕芯蕊水平放射开来,像一个个没有热量的小太阳,甚是娇小可爱。柳栀一人在后,出神地看着窗外无限春光,想着钱晓星一夜没回短信。他怎么就不能问候她一下呢,哪怕是发条短信?他越活越不会哄女人了。晚上回家,她会慰问他,如果他要的话。她也有一点想要。
遇钊在前,有女陪伴,海阔天空,谈起从红海边的沙姆沙伊赫向西,驾驶越野车穿越撒哈拉的经历:夜宿沙漠,看浩瀚深邃的星空;白天驾车,看白的沙、黄的沙、黑的沙、水晶一样的沙。一路狂野飙车,上下山坡冲击,扬起漫天沙尘,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