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街上,一头白虎,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时而在地上打滚儿,时而撞一撞墙头,身体里的两缕魂儿打得不可开交。
逝以寻想,这跟他们一向低调的行事作风有所违背。
是以,逝以寻顺手逮住了大白的虎耳朵,将它从暴走的边缘及时拉了回来,一手打掉它前蹄里刨着的糖葫芦棍,道:“够了,再闹就一个月没得吃。”
大白跟慕罹这才安分了下来。
可转眼一瞧,街上原本热闹繁华的样子,一下就变得冷清而空无一人了。
一人一虎,在大街上挑挑拣拣,有数不清的吃的玩儿的。
既然没有凡人,逝以寻也就放开了,捡了只梨啃着走,随后不管大白跟慕罹打得有多么的惨烈,整齐的街道愣是被那两只货搞得满目狼藉。
傍晚,逝以寻又去茶馆喝了一趟茶,顺便思索着晚上去哪里落脚比较好。
可他们才将将一进去,茶馆里顿时尖叫不止,从二楼跳窗寻短见的不在少数。
这个时候说书的人正哆哆嗦嗦地收拾着东西,逝以寻便道:“你,再说一段书听听。要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唔,或者热血沸腾的江湖儿女故事也可。”
大白蹲在椅子上,两只前蹄够去桌上试图抱茶壶。逝以寻拍了它一拍,道:“你一只虎儿喝什么茶,你看你将人都吓跑了,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慕罹适时地唏嘘:“就是,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吓人!想当初我还是虎儿的时候,到哪处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大白感到十分的悲愤,仰头便嚎叫了一声,结果茶杯纷纷震落在地,唯一的说书人也两腿一软昏了过去。
大白还在拈着牙签,很娘气地剔牙时,外头就有了动静。逝以寻往窗外伸出脑袋一瞧,见是一队面色不怎么镇定的官方人马罗列在街上,个个手里面操着家伙。
大白很好奇,也跟着挤过一只脑袋来趴在窗头。
顿时下面的人马就有些慌乱。
为首的头头颤颤巍巍道:“大、大胆刁民,竟敢私自带着白虎下山来扰乱治安,恐、恐吓百姓……还不、还不快束手就擒……”
但凡与大白沾上了边儿的,都谈不上低调。尤其是在人界,它随随便便往人前一站,就能将人吓破了胆去。
逝以寻瞅了瞅大白的面相,不由弹了弹它的额头,道:“你看你生得还算憨实可爱,怎么有那么可怕?”
慕罹适时地提醒道:“就是再憨实可爱也要看是什么家伙不是?它可是纯正的老虎哇!老虎在凡人眼里,是食人不眨眼的!哎哟!简直太可怕了!”
大白端庄地眯着一对虎眼儿。
逝以寻愣了:“……是么,我早前还没大注意这个。”
出了茶馆,逝以寻骑在大白的背上,官爷们个个惊惧地后退数丈。然后大白就很有气势地东嗅嗅西闻闻,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逝以寻又拍了拍大白的头,示意它适可而止,它才昂首挺胸地迈着虎步离去……
刚走到路口,身后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喊:“驭虎的妖女,抓起来!”
慕罹连忙叫道:“不好,快跑!”
而后大白四蹄一撒,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载着逝以寻飞奔在了夜色里。
慕罹擅做主张道:“往深巷子里跑,他们怕黑,定不敢贸然追上来!通常深巷子里的人家都是好人家,我们还能顺便借个宿什么的!”
于是大白就一股脑儿往深巷子里跑了去。
这两只虎儿,委实是有些大惊小怪了。有必要跑吗?然这样的想法还不及说出口,慕罹忽然又是一声惊呼,然后就劈头盖脸冲大白骂了起来:“停停停!前面有人啊!你个混球没长眼睛啊!”
逝以寻定睛一瞧,果真,幽深的巷子中,月色浅浅淡淡地铺陈了下来,将窄窄的巷弄里镀上一层莹白的光泽。
便是有一抹修长的人影,慢条斯理地行走在青石路上,了无声息。
着白衣,三千墨发如瀑。
一瞬间,逝以寻彻底石化,呆掉。
那抹背影,清冷淡然,超脱一切凡尘俗世。却又令她再熟悉不过。
早些年间,天界里的神仙都说,二十二天琉璃宫的药尊神,性子孤僻,与世无争,他与天地战神风月漫避世琉璃界,乃一段令无数人艳羡传唱的佳话。
而逝以寻,便是依恋着她父亲母亲的背影而长大的……
逝以寻忘记了呼喊,什么都忘记了,大脑一片茫然和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大白也似察觉到了什么,忽而仰天长啸,那声音带着一半沧桑,一半欣喜,后来竟直直的朝白影扑了过去。
怎知眼看要扑上了,慕罹也没想到大白会有此变,抽了一声气。结果那修美无双的白影,倏地身形一侧,淡淡的,却十分的灵活而游刃有余。
随着他不紧不慢地转身,逝以寻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那种感觉绷到极致,看着他目光波澜不惊地落在期期艾艾的大白身上,再往上游到了她身上,眉梢都没动一下,他只道:“夜里骑白虎,你很有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