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父从不唤他麒麟,麒麟只是他的小字,正如同唤皇长子凤凰为玄元。这是大伴说的,自己的名阖宫里只有皇父才有资格喊。/p
离开时也要大伴牵着,他还小,步子走不大,常常觉得已经走了很久,便累得要停下来,回过头就能看到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正淡漠地目送着自己,可那时仍然看不清皇父的面容。/p
他不喜欢请安。可请安是每日例行要做的事,有一日这个习惯突然被打破了,变化让他惶惶不安。/p
如今对一切尚茫茫不知的新帝正坐在案前,看着旁边身姿从容的人拿着灯剔挑了挑灯芯,烛火亮起来刹时照暖了那艳鬼似的侧脸,魅惑又冷冽入骨,他便不由得有些看呆。/p
却见那人走近半蹲下来,长衣委叠,落在幼帝跟前,并在案前向他展开书好的王谕,抿着凉薄的唇低声缓缓道来:“奴婢已为君上将王谕书好。君上过目后若无异便请玉玺盖上。其余的,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为君上操办。”/p
有人捧着玉玺上来放在跟前,幼帝将目光转向那小小的锦盒,咬着唇细想了想,拖长了稚嫩的嗓音,有些为难:“瑛内监是要让我学书吗?可从前太傅教我认的字不多。什么是王谕?”/p
他一笑,颔首道:“王谕就是日后君上每日都要批示的东西。您不必感到为难,从今日起奴婢每日都会辅佐在君上左右示听的。说来还是奴婢的错,君上不识王谕,应当是奴婢一字一句念给君上听才是。”/p
幼帝思量半晌才点点头,挨着眼前这个让他安心的人,负载在一片的阴影里,听他一句句地念着王谕的内容,疑惑处,抬头看那人的脸,乌亮的眼睛清澈见底,问道:“瑛内监,什么是自裁?”/p
瑛酃哦了声,“就是让一些不好的人自愿离开,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君上眼前。”他不自觉将语气放柔软些,便总有一种诱惑人的错觉。/p
因是午睡过后无人来东宫伺候,那小小的发髻显得有些凌乱。他伸手替年幼的新帝将掉落腮边一缕细软的发勾开后,待给出一个微笑才满意续道:“君上若明白了,便当盖上玉玺。”/p
玉玺触手冰凉,小小的双手拿起来还显得有些费力。那人便伸出温暖的手扶持着他啪一声落在质地上乘的折纸上,一切都尘埃落定。/p
日入时分,回瑛氏府邸的车马才踏出宫门。人回到东阁,甫在高椅上坐定,便有人盛着热汤,捧着巾栉鱼贯进来伺候着在金盆里盥洗。才刚接了送上的热巾便有本应守在大行宫的人候在帘后来报,说是待在大行宫里的那位宫妃归泉了。/p
听到这个消息时瑛酃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有些茫然地继续拭手。他如今虽只是个车府令,帝王易位,不管谁做皇帝,最后国家大事一样需要经他的手。对此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只是经过筹谋的事他向来有把握,如今这样的结果只能说遂人心愿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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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也出现了……老实说,我等他很久了……哭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