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箐知道,那其中的意思。镇和将军看中的除了莫谨的才能,还有莫谨的身份。作为布局的棋子必定要有它极大影响的用处。
只是,莫谨你不是从来都不屑做了棋子,而要做那观棋人吗?
“四哥将来要娶那位姑娘的,四哥见过那位姑娘吗?喜欢那位姑娘吗?”慕氏家主是丞相瑛文的门生,娶了她,等同于正式与莫氏决裂,从此就真的便是无路可退了。
莫谨笑:“无不喜欢。”
莫箐只觉得有大片水泽自眼眶中涌出,与脸上滴落的雨水混为一处。终于,莫箐后退了一步,放下油纸伞,向莫谨福了福身子,嗓音端严,大声喊道:“恭送四公子,望,路上珍重。”
一路回来,只有小和尚陪着莫箐。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一路无言,有的只是小和尚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山上的飞鸟偶尔几只凄厉地叫喊着飞过,寒肃之色顿时盈满心间。
晚琉光门房前的庭院还未开的听素花吸饱了雨水,正弯着身子一点一点地随风摇曳,几朵还未真正绽放的听素花蕾终是不敌风雨的吹打,落了地,含苞的蕾只余下没有怒放便要凋亡的淡色。浑身湿答答的莫箐手中抱紧描着盛开红荆花的油纸伞推门而进。晚琉光早已坐于妆台前,细长的眉在荧荧的烛火照映下恍若镶上一层朦胧的雾色,在重重纱幔中素净如莲的面容眉的浓丽,白色的云罗纱,垂地的白色衣袂层层委叠,交织成一幅绝色的模样。
晚琉光替莫箐换上干净的衣服,在床榻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拿着木梳一遍遍地替莫箐梳着长长的发,如同一个极致温柔的母亲要对自己的孩子倾注自己的爱意。而事实上,亦是。
房中一时极尽安静,晚琉光柔声道:“让我算算,你已经八岁零两个月了,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把我的孩子出落成一个会闹脾气的小姑娘了。”
莫箐睁开眼,浓黑的眸子映出头发极长,素白雅致如一幅山水烟雨图的绝色美人。她带着些许哭腔,说道:“我没有。”
闻言,晚琉光螓首微斜,笑意眄起,细长的眉梢无一不染上浅笑的风情,微微揶揄的疑问语气:“哦?”
莫箐红着眼眶补充:“我没有任性。”
晚琉光笑了出来,纤手依旧一遍一遍地梳着如瀑的黑发。
“阿谨如何说?”
“他说五年后必定会回来。”莫箐讷讷地答道。
“他既如此说,五年后必定会回来的。”
莫箐有些负气,说道:“他不回来最好。我也只当少了个哥哥。”
听此,晚琉光不免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睡榻前竖起的屏风描着渔舟唱晚的风情,风将挂起的纱幔微微地撩起,晚琉光把木梳放在睡榻旁边的一个小木桌,转而拿起旁边的细剑。剑身半出剑鞘,烛光下,荧荧刀光映在浓丽的弯眉,显出别致的凌冷。莫箐起身,坐在旁边对着这长剑细细端详,问道:“这就是三舅留下来的长剑么?”
晚琉光收起了刀身,眉目似笑非笑:“阿素,等你长大了,阿娘便把这剑给你了,如何?”
莫箐怎么不知道这剑对自家阿娘的重要性?心里讶然的同时表面装着不屑:“我才不要,我既不会用武功来使它也不能把它藏起来必要时充当暗器旁身,真不知道要它有什么用。”
晚琉光但笑不语,把长剑放回小木桌,双腿曲了起来,双手圈着双腿,头枕在膝盖上,长至脚踝的发就这么铺散开来,如一把极大的团扇铺在榻上,如此,若宣纸上描绘的山水画般雅致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