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已经喝了半醉的男人,黑色皮肤,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腰间别着一条爬满荆棘的长辫,正是之前在南凉平原上劫杀登朝皇储的雷木冈尔,只不过这时候的他少了之前恶魔般的气色,显出几分平常人也会有的无奈……
门外进来的男人好像已经和雷木冈尔熟知良久,拿起他喝了一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又把酒壶推到雷木冈尔面前,“这位兄弟不知为何唉声叹气,在下走闯天下数十载间也稍学到了一些消愁解灾的法门,倒不如把你的烦恼尽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如何?”
雷木冈尔头也不抬,却对男人的示好也无动于衷,对于又被推回来的酒壶,提手直接给扔了出去,“我雷木家的事还从没找过别人帮忙,劝你小子还是识相点快点走开,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不是被旁人盯上了你颈上人头?”男人解下了腰间的长剑,松散的坐在一边,把剑放在了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连你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的了那个人。”他的眼睛已经落在了那块镶边手牌上面,只不过他的眼神远没有一般人看到那的时候那般震惊,仿佛已经对那种手牌见怪不怪。
“莫非你就是来取我人头那个杀手?”雷木冈尔终于抬头正视这个男人,疲惫的眼神里重新露出草原猎人的那种冷光,但他的动作还是继续刚才的软绵,像是真的已经喝醉了,“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凉朝的杀手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真是稀奇!”他的话里有讽刺,同时表达了对凉王朝的轻蔑。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一直保持着仿佛带有魔力的微笑,那种微笑让看到他的旁人变得放松,就像在寒冷的冬天看到的一缕阳光,或是黑暗的夜里燃起的一支蜡烛,总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接近他,信任他。
但雷木冈尔毕竟也算久经沙场的勇将,虽然没有过多关于天下江湖的历练,但凭借他对杀气这类能够表露在外表的无形立场的感知,还是感到这个男人对他并不是单纯的善意--他还需要搞清楚这个男人的深层目的,这是他能够一直以来纵横在自己国家权力中心的素质,和不被别人算计和利用的警惕。
“难不成还有人愿意对一个将要走上刑架的死人施以怜悯吗?”雷木冈尔也稍微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又打开了一坛酒,给自己和那个男人各倒了一杯,“在我的印象里,帮助掉下深渊的可怜人,无异于连同自己也会被拉扯下去,既然你不是来取我的人头,那你这样坐在有这块手牌的我的面前,难道不怕会惹祸上身?”
“都不是。”男人又摇了摇头,“我来不是杀你,也不是帮你,只不过是在深渊边上遇到了天涯陌路的有缘人罢了。”
男人拿起酒杯,伸到接近雷木冈尔的酒杯边上,和他碰了一下,又是一饮而尽,“在这个满是陌生人的世界里,偶尔在路面看到和自己一样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就不知不觉地走上来想打个招呼。”说着,他之前用长布捆绑长剑的腰间,因为没有了长布的遮拦,垂下来了一块棱形挂饰,挂饰上镶嵌金边,刻着和雷木冈尔那块手牌一样的字体。
“难不成你也是”雷木冈尔刚刚举起的酒杯停在空中,他无意间看到了男人腰间的那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牌。
“没错,我们都是必杀榜上提名的人,所以你也没必要再对我那样警惕了吧。”男人终于笑了,笑容里露出的放纵狂傲,一点没有因这块手牌而表现的心怯。
围坐一旁的食客们此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在男人的狂笑声中弃桌跑了出去,如同看到两名沾满鲜血的魔鬼,连坐落柜前的店主都在这个男人的笑声中钻到了后院,可能也已经开始收拾逃离这里的行李
“你应该知道被下达这块手牌的人都无一幸存,亏你还能笑的这么开心。“雷木冈尔这时候反而淡然了,因为他意识到在赴死的途中似乎还有一名不知姓名的疯子来陪伴自己,倒也不显得孤独。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倒也不错,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拖拖拉拉的人了。”男人收敛了笑容,继续和雷木冈尔谈论着,即使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却依然淡定如初,“我已经带着这块手牌流浪了三年了。”
“话说我当初也是费劲千幸万苦才得到的这块手牌,你又是怎么得到的呢?”男人问道。
雷木冈尔虽然心中还是震惊,但面对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又不得不使自己冷静下来,草原上的经验告诉他,面对不明不白的环境,放松警惕只会让自己处于死亡的边缘。但他还是回答了男人的话,“劫杀皇储,失败。”
“哈哈哈哈”男人笑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原来如此,这么轻易啊,我当初可是费劲好多年潜进皇宫刺杀皇帝未遂,后来逃跑的某天被下达的着块手牌啊。”
“既然你来刺杀皇储,那么你一定有特别的消息途径了吧。”男人问道,“这么多年了,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这个皇帝降下一儿半女的。”
听到男人的话,雷木冈尔突然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起身抓住了男人的衣领,“你说这个皇帝没有儿子?”
“哈哈哈哈”男人拉开了雷木冈尔的手,“所以你劫杀的其实并不是他的亲血脉,也可能并不是这个王朝真正的皇储。”
“你被骗了。”
雷木冈尔突然绝望道,“可是我国使节确实告诉我那就是凉朝未来的